本章请跳过（2）
在所有人都用羡慕的目光看着黄啸鸣的时候，黄啸鸣却低下了头，并没有一丝一毫的开心和骄傲。
不知为何，夏目鱼竟然从黄啸鸣低头的那一瞬间读出了一丝落寞和无奈。
夏目鱼不禁皱了皱眉——嗯，她以前从来没有关注过黄啸鸣，因为她觉得那些埋头死记硬背的同学都是书呆子，和她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他们的距离太遥远。
所以她从来没有留意过黄啸鸣这个人。
但是这一次，她开始有些注意黄啸鸣了——像她把成绩保持在八十分都已经是一件十分吃力的事情，而黄啸鸣却可以每次都把各科成绩维持在接近满分，从来没有过任何失误，他是怎么做到的？
宇文在颈下垫了两个柔软的枕头，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打开了那本《路波漂流记》。
他其实从来没想过看这本书，但既然是夏目鱼已经考完了，还是看一看为好吧，免得自己的谎言漏了馅。
宇文一边心不在焉地看书，一边想着用什么借口带夏目鱼去圣伊斯王国。
虽然在人间呆得也挺好，但毕竟不是他熟悉的地方，他现在有点儿想念圣伊斯王国了，只想早点完成任务快点回去。
人间的很多饮食他都吃不习惯，那些商家们为了把饭菜做得可口一些，往里面添加了太多的添加剂，导致宇文吃起来很不舒服。
所以为了能够让自己吃得好一些，他还特意给自己买了一套餐具，每天自己下厨——加上住宿费用，可是一笔不小的开销，回去要找圣君报销了。
宇文一边想。修长的手指一边随意地翻看着书，这是一本署名为“路波”的历险小说，写了路波的很多奇遇故事。
看着看着，宇文忽然皱起了眉头——等一等！
这幅画难道画的不是圣伊斯王宫？
那是一副简单的图画，但从里面的装潢和设计来看，和圣伊斯王宫一模一样——漂亮的白色城堡鳞次栉比，周围有高大的绿树掩映，城堡前是一片绿油油的草地，几只动物在草地上慵懒地迈着步子。
除了部分小的细节有出入之外，这简直和圣伊斯王宫的景象一模一样！
也就是说，这个作叫“路波”的作者，到过圣伊斯王国！
宇文一个激灵从床上坐直了身子，立刻搜索“路波”相关的信息，发现此人还写过两本历险相关的作品，但关于此人的真实身份，网络上却没有任何一条讯息。
路波是这个人的笔名，就连百科上都没有更详细的介绍，只知道此人是一个博士。
只有有灵力的妖才能自由出入人间和妖界，这些妖身份都应该和他相似——来自于圣伊斯王国的高级灵力妖，且必须要获得王宫准许之后才能自由出入。
宇文虽然年纪小，但出身王宫贵族，很小就在王宫做事，深得圣君信任，又一直刻苦提升自己的灵力，所以在圣伊斯王国级别很高。
按理说，和他级别不相上下的妖他应该都认识，但这个路波……他明显没有听说过。
宇文立刻往下翻，看到书里面有一张路波和妻子的自画像——一个帅气的、头发斑白的书生气息浓郁的男子，旁边站着一位美丽的女子，幸福地笑着，纤细的手臂挽着旁边丈夫的手臂。
背景是一条长长的大桥，大桥下面是一望无垠的江水，翻起层层浪花。
“这个女人怎么这么眼熟……”宇文眉头紧锁，忽然脑中一道灵光闪过，忍不住自言自语，“莫非是她？”
他立刻从随身携带的行李里找到了临来时带来的伊伊公主的照片，发现书中的女子和照片上的女子非常相像。
宇文确信书中的女子就是伊伊公主——让他确定这种判断的，是两个女人嘴角旁边都有一颗黑色的痣。
也就是说，这个男人的妻子就是伊伊公主，那么这个男人就是夏目鱼的爸爸！
看来写这本书的作者竟然就是夏目鱼的爸爸！
因为伊伊公主灵力比宇文高，所以宇文没法定位伊伊公主的行踪，只能先定位夏目鱼的位置找到夏目鱼。
看来现在终于确定伊伊公主和他的丈夫了！
宇文有一瞬间的开心，但这种开心一闪而过。虽然他知道了伊伊公主还有她的丈夫，可要找到他们却还没有一丝一毫的线索，两个人显然都很谨慎，没有在网络上留下任何相关信息。
看来要找到伊伊公主还要花费一番功夫。
宇文刚刚舒展的眉头又紧蹙起来了。
清远中学。
下课铃声一响起，张小草就迫不及待地往教室外跑——她要把自己打赌赢了的好消息跟宇文分享。
这些天太辛苦了，宇文为了她的成绩也付出了一些努力，她要好好感谢一下宇文。
也许是跑得太快了，夏目鱼一个不小心，撞到了前面的一个清瘦的背影身上。
明明是她莽撞，还未来得及开口道歉，前面的男生却已经先转身连声跟她道歉道：“对不起对不起。”
这男生的声音怎么这么熟悉？
夏目鱼定睛一看，才看清楚面前这个男生的脸——清瘦清瘦的、棱角分明，戴了一副厚厚的圆框眼镜。
原来是黄啸鸣啊。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不小心撞到你了。真对不起，我有点急事，所以没注意看路。”夏目鱼不好意思地笑道。
黄啸鸣也笑了，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光：“原来是你呀。夏目鱼。”
于是两个人并肩往校园门口走。
夏目鱼承认这是她第一次和学霸说话——在同一个班级这么久了，她和黄啸鸣始终保持正数第三排和倒数第一排的距离，一句话都没讲过，学霸的距离永远是那么地可望而不可及。
“你这次进步挺多的。”黄啸鸣边走边说道。
他本来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但无奈夏目鱼实在太引人注目了——作为一个每次都考个位数、每次考试都被老师全班通报批评的女生来讲，想不引起他的注意也困难。
“那是因为我输不起啊，本来我是不在意成绩这回事的，但数学老师说，如果考不好就要请全班每个同学吃一份麦当劳，我肯定请不起，所以只能努力考好一点。”夏目鱼无奈地送了耸肩。
黄啸鸣还是头一次听到这样的言论，不禁很好奇，转头看着夏目鱼：“为什么不在意成绩？学校的每个人都在意成绩，考不好是要背负很多非议和压力的。”
夏目鱼耸了耸肩：“我没有那种压力。我的爸爸妈妈不关心我的成绩，我自己的兴趣也不在学习上，我也从未想过去读重点高中。考几分对我来说根本不重要。”
黄啸鸣呆在了原地——这是他头一次听到这样和所有学生家长唱反调的言论，他原以为是夏目鱼的智商有问题，现在看来是他错了——这个短头发女生好像有点与众不同。
“那你感兴趣的事情是什么？”黄啸鸣有些好奇地问道。
“看一些课外书咯，基本上什么书都看一点。我感兴趣的东西很多，但唯独对学习不感兴趣。”夏目鱼有些遗憾地说道。
“其实我也看一些课外书。我对学习也不是很感兴趣，但我会可以逼着自己学习。”黄啸鸣第一次向向别人吐露心声。
夏目鱼诧异道：“你对学习也不感兴趣？怎么可能？你明明每次考试都是第一名，一个对学习不感兴趣的人怎么可能每次考试都考第一名呢。”
黄啸鸣咬了咬唇，像是在犹豫要不要把接下来的话说给夏目鱼，但很快他还是压低声音向夏目鱼吐露了这个秘密：“我之所以努力学习，不是为了考重点高中，而是为了加入一个叫‘save’的组织。”
夏目鱼以为自己在听科幻故事：“什么？”
提起这个组织，黄啸鸣的眼睛亮了起来：“你没听过吧？听过这个组织的只是极少数。这个组织是一个可以拯救整个洛市的组织。他们每年都会在一个秘密地点举行一次选拔考试，满16岁就能参加。我就是在等这一天。”
夏目鱼张大了眼睛，说不出话来。
黄啸鸣似乎早就预料到夏目鱼会是这个反应，所以一点也不吃惊：“跟你说了也没关系，但你不要和别人说就是了。那我问你几个问题，你如实回到我。”
夏目鱼已经处于思维混乱状态，顺从地点了点头：“好。”
黄啸鸣说道：“你在学校开心么？这是你想要的生活么？”
夏目鱼如实答道：“一点也不。我觉得这里是个很压抑的地方。”
这是她早就有的感觉，也是她一直抗拒学习的原因，但没想到黄啸鸣比她更早就意识到了这一点。
“这是我从上学以来就有的感觉。”黄啸鸣边走边说道，“每个性格不同、天赋不同的小孩被送到同样一所学校，接受同样的教育，为了有限的升学名额而展开激烈的厮杀。家长们给他们报无数的补习班，禁止他们发展任何和考试无关的特长，决定这个孩子是个好孩子还是坏孩子的唯一标准就是考试分数——这不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么？”
夏目鱼对此表示非常赞同：“这就是我一直讨厌学习的原因。我讨厌老师们用我的成绩来定义我的未来，哪怕我对学习有一点点喜欢，但为了抗拒他们，我宁愿连这一点点喜欢都不要了，把所有的精力都花在了和学习无关的事情上。”
黄啸鸣点了点头：“看出来了。从你这次成绩能够取得不错的进步就看出来了，你并不是学不会，而是不肯把时间和精力花费在学习上，你只是不喜欢读书。学校里很多成绩不好的同学应该也是这个原因。考试本来就是一件违反人类本性的东西，可怕的是，家长和老师竟然把这个违反人类本性的东西强加在每个孩子身上，而且还理所应当地认为他们做的是对的。”
夏目鱼对黄啸鸣的分析深以为然。
以前她只是觉得不喜欢被强制填鸭式教学，但从来没有做过像黄啸鸣这样深入的分析。
这次听到黄啸鸣这么说，夏目鱼感觉自己终于找到了知己。
黄啸鸣皱着眉头，道：“我很早就发现了这些不合理。我们被一种叫做‘制度’的东西操控了。为了获得这些认可，我们扼杀掉了太多东西。人类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反而还以此为荣。所以，他们病了，他们需要被拯救。”
夏目鱼追问道：“怎么拯救呢？”
“只有save组织能够拯救。”黄啸鸣严肃地说道，“save组织是有顶尖的智商和悟性的人组成的一个联盟组织，他们在暗中开展行动，通过一次又一次的行动，让人类意识到他们的荒谬。”
夏目鱼将信将疑：“真的假的？这该不会是你从小说里看来的吧？听起来很不不可思议。”
但是黄啸鸣认真严肃的样子根本不像是开玩笑。
要是换个人跟她说这话，夏目鱼肯定以为这人精神有问题，但现在和她说这些话的人是学霸黄啸鸣。
能做到黄啸鸣这个级别的学霸的人，智商肯定是要比普通人高的了，所以夏目鱼并没有完全认为黄啸鸣脑子有问题，而是半信半疑。
“我现在和你说太多你可能不会明白。但是有机会的话我会给你看一本书，到时候你就懂了。现在的一切都是不合理的，我只有先把自己变得顶尖优秀，才能有能力去改变这种不合理。对于这些荒谬的规则，我们应该去改变，而不是顺从。”
黄啸鸣说完就快步走了，剩下一头雾水的夏目鱼呆在原地。
她从学霸的口中听到了一个神奇的故事——什么save组织？什么行动？
还有她最好奇的——黄啸鸣从哪本书里看到了这些东西？
正满脑子的困惑，一个高大的身影忽然遮住了她的身体，然后一个手指在她脑门上弹了一下：“夏目鱼，发什么呆呢？”
夏目鱼一仰头，发现宇文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她面前。
他的笑容很温暖，好像又比上次见面长高了一点，越发帅气了。
“啊……没有。”夏目鱼决定还是不把刚才那个不知真假的故事和宇文说了，回过神来，问宇文道，“你怎么有时间找我？二年级不是课业很繁忙么？”
“谁说我找你，我只是刚好放学碰到你而已。”宇文笑着否认，明知故问道，“看你这么早从教室溜出来，数学考试及格了？”
夏目鱼开心地笑了起来：“何止是及格，比及格多了十几分，都被老师表扬了呢。说起来这次的考试题，我可真得谢谢你，临考前你给我的那份数学卷子，上面有好几道题都和这次的考试卷子很相似，我毫不费力就做出来啦。”
“哦，是么？”宇文一边替夏目鱼开心，一边心想，那可不是，要不是圣君提前叮嘱得哄好他外孙女，他才不费这个劲呢。
为了能让夏目鱼考试顺利过关，按照圣君的说法，增强他外孙女“青春期的自信心”，他特意在临近考试的前三天想办法溜进了学校的文档室，提前拿到了试卷真题，然后精心改写了几道题目，混合了一些教辅上的题目，制成了一份预考的试题，也就是夏目鱼考试前三天做的那一份卷子。
这两周的复习，夏目鱼本身就有了一定的基础；再加上宇文这一系列操作，除非脑子坏了，否则想不及格都难。
“考试结束了，总能放松一下了吧？”宇文微笑着问夏目鱼。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只是还没想好去哪玩。”夏目鱼心不在焉地说道。
“那正好，我带你去一个很有趣的地方。你先跟我到我家。”宇文说道。
夏目鱼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宇文的家离学校不远，干净明亮的一室一厅，厨房什么的一应俱全。
还有一个大大的窗子，小区绿化很好，因为位置在一楼，从窗外向外望去，刚好能够看到郁郁葱葱的树木，景色非常好。
靠窗的位置摆放了一张干净的书桌，书桌上面放了一个花瓶，花瓶里插了一束桃花。书桌的中央放着几本书，其中一本打开的就是她的那本《路波历险记》。
“哇，你一个人住吗？”夏目鱼一边打量宇文的房间，一边羡慕地问。
“对啊。你呢？”宇文借机打听夏目鱼的情况。
“我和姑姑还有她女儿住在一起。我也有自己的房间，不过比起你这个差的多了。”
宇文这个房子是在高档小区里，无论小区的景色还是房子的装修都很上等。
“那你爸爸妈妈呢？你为什么不和他们住一起？”宇文进一步追问。
在洛市的这些天，他曾经多次探寻过夏目鱼父母的下落，但没有任何进展。
如果不出他所料的话，夏目鱼对于自己的父母应该也是一无所知。
果不其然，夏目鱼撅着嘴巴说道：“我从来没有见过他们。从我记事起我就寄宿在姑姑家，他们会每半年寄一笔生活费过来。”
宇文追问道：“生活费是从哪里寄来的？查过么？”
夏目鱼倒是没有想这么多，摇了摇头：“没有。”
宇文没在说话，片刻之后，他问：“《路波历险记》我看了，果然很精彩。你了解这本书的作者么？”
夏目鱼摇了摇头：“我只看过他的这一本书，不太了解。”
看来夏目鱼果然不知道这本书的作者路波博士就是她的爸爸。
“你不是好奇那些书虫从哪里来么？”宇文问。
夏目鱼点了点头：“对啊。”
“那现在我带你去。”
夏目鱼疑惑地问：“去哪里啊？”
宇文神秘地一笑：“到了你就知道了。”
清远中学刚好月底有两天放假的时间，夏目鱼也正好想放松一下。
何况这次考试宇文也帮了她忙，于是当宇文邀请她的时候，她便想都没想就同意了。
距离好像有点远。
夏目鱼记得那天下午，宇文带着她先是坐了很久的地铁，然后转了一趟公交，一直到公交站的重点。
整个下午都在路途的颠簸中，夏目鱼快要睡着。
直到宇文轻轻碰了一下她的肩膀，她才醒过来，迷迷糊糊地跟着宇文下了车。
那是一条复古建筑的街。
宇文指着马路边的牌子告诉她，这是洛市的格林街道。
格林街道和洛市的其他街道没有什么区别，最大的差异可能就是这里的建筑风格有一点古旧——好像欧式城堡之类的。
她在洛市别的地方没有见过这种风格的建筑。
街道上，行人们来来往往，面无表情。
他们有的手持公文包，有的低头看手机，一个个都行色匆匆，表情僵硬，每个人的脸上都没有笑容。
在街道的两边，开着一些包子铺、奶茶店之类的商铺，店员们也都神色木然，和客人并没有太多交流。
“你的感觉是什么？”宇文问身边的夏目鱼。
“感觉……这些人太麻木了。”虽然夏目鱼在清远中学的学校已经感觉很压抑了，但这里但氛围显然比学校更加压抑。
“你的感觉是对的。”宇文轻轻点了点头，神色凝重地看着来往的行人，“人类已经越来越冷漠、越来越麻木了。因为他们陷入了某个看不见的僵化的轨道，他们像被上了发条的木偶，沿着既定的轨道永无止境地走下去，直到生命的尽头。他们压抑自己的喜好、丧失对彼此的关心。人类……需要拯救。”
“哈？”夏目鱼呆住了，感觉自己好像在哪里听到过同样的话。
她仔细想了想，对——黄啸鸣！
黄啸鸣曾经和她说过很类似的话！
夏目鱼又想起黄啸鸣提起的save组织，save——不就是拯救的意思么？
“人类需要被拯救是什么意思？”夏目鱼追问。
“早晚你会明白的，现在和你说了你也听不懂啊。”宇文转头看着夏目鱼，轻轻一笑，他明亮的眼睛里好像有阳光的温暖，照射在夏目鱼的脸上。
夏目鱼忽然想起，她从未在他的同学眼中看到过这样温暖放松的目光。
在她的印象中，周围每个人的目光都是紧绷的、冷漠的，好像在迫不及待地赶往一个地方那样匆忙，但他们又不知道自己要去往哪里。
格林街道的尽头，一个不起眼的地方，是一家不起眼的旅行社——飞兔旅行社。
两个穿着制服的女服务员很友好地站在入口的两侧，微笑着迎了上来。
宇文走进旅行社，看到夏目鱼没有跟上来，便转头冲她一笑：“跟上来啊。”
夏目鱼犹豫着，不知道宇文要带她去哪里。
宇文也不解释，索性折身回去抓起了她的手，把她拉了进来。
女服务员微笑着向他们鞠躬：“先生、女士，有什么可以为您效劳的呢？”
“去圣伊斯。”宇文说着，把护照递给了服务员。
服务人员微笑着双手接过宇文的证件，走到一个白色的柜台前——柜台显然是精心设计过的，为了迎合他们旅社的名称，柜台的下方贴着一直可爱的兔子，兔子身上还画了两只翅膀。
坐在柜台前的办事员是个神情倨傲的男子，他面无表情地接过宇文的证件，在一个小巧的白色感应器上扫了一下，面前的电脑上立刻识别出了宇文的身份信息。
虽然夏目鱼只能看到电脑的背面，看不到电脑上的文字，但她推测那个办事员一定是看到了什么不一样的信息——因为当宇文的护照信息被识别后，他对待宇文的态度立马不一样了。
办事员急忙站起来，毕恭毕敬地笑着：“宇文先生，这边请。”
夏目鱼诧异道：“这是要出国？可是我没有护照。”
办事员笑眯眯地说道：“办一个临时的就行了。”
于是夏目鱼被带到一个摄像头前，做了人脸识别，指纹识别后，填了一张简单的表格，一张临时证明就从打印机里输出了。
是一张带有她照片的临时出行证明，上面的地点写着“洛市到圣伊斯”。
夏目鱼疑惑地看着宇文：“圣伊斯是哪里？”
为什么她从来没有听说过？
宇文淡淡地笑道：“到了你就知道了。”
服务人员很有礼貌地带着夏目鱼走出飞兔旅行社的后门，往前走了没多远，夏目鱼看到了一个类似地铁入口的建筑。
“您二位这边进去就可以了。”飞兔旅行社的服务员微笑着用手指了指地铁建筑的入口。
那地铁的入口写着“格林站”。
整个建筑的风格都有些类似于欧式风格，这在洛市别的地方都是没有看到过的。
走进入口，需要过一道安检，安检员也是两个穿制服的工作人员。
这两个安检员是两个体格健壮的中年大汉，表情非常严厉，看起来很不好招惹。
他们用安检扫描完夏目鱼和宇文后，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宇文和按木鱼再往里走，就看到了一排站着的机器，荧幕上亮着淡淡的光芒。
“你在这里等一下，我去买票。”宇文说完便向机器的方向走去了。
夏目鱼这才有时间仔细打量这个建筑的内部——
乍一看来，这个建筑内部和地铁站的构造很相似，甚至还有安检员，自动售票机。
唯一不同的是，偌大的空间除了工作人员外空无一人，只有她和宇文两个乘客。
而且这里面并没有地铁，只有几部封闭式的电梯安静地等候在一楼。
夏目鱼正疑惑，只见宇文拿着两张票来了，票上是熟悉的“飞兔”图标，起止站点是“格林站”到“圣伊斯站”。
夏目鱼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建筑内部，不知道是这里太诡异还是她太孤陋寡闻的原因。
“跟我过来。”宇文好像对这里很熟悉，直接带着夏目鱼向其中一部电梯走去。
夏目鱼数了数，并排共五个电梯。
宇文摁了电梯开关，电梯门缓缓拉开——夏目鱼探头向里面看了一眼，和平时坐的电梯没什么区别。
电梯里面有两个识别卡的地方，宇文把自己的票识别了一下，只见电梯按钮“圣伊斯站”亮了，
夏目鱼也跟着进了电梯，按下了电梯的关门按钮。
但奇怪的是，电梯怎么也不关闭。
宇文提示道：“需要先识别一下你的票。这个电梯会自动识别里面的乘客，每个乘客的票都要识别一下才可以。”
夏目鱼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于是夏目鱼学者宇文把自己的票放在电梯里识别的位置识别了一下，果不其然，这次电梯门缓缓关上了。
现在整个空间里就只剩下她和宇文两个人了。周围的一切都好像被这个电梯隔开了，甚至夏目鱼感觉整个洛市都被这个电梯隔开了。
电梯动了一下，开始缓缓运行了。
夏目鱼看到在“格林站”和“圣伊斯站”中间还有几个站点，但是名字都很奇怪，她也就没有仔细看。
夏目鱼还看到电梯墙壁上贴满了广告，比如这个电影宣传广告——
“《魔兽之灵》最新上映！各大电影院同步上映，现在可以开始抢票啦！”
《魔兽之灵》？
夏目鱼一脸疑惑，她从未听过这个电影的名字。
夏目鱼还看到某楼盘的广告：“新时代楼盘开售！最低只需首付十万圣币，依山傍水好风景！”
还有快餐店的广告。
夏目鱼的疑惑更重了——圣币是什么币？
买楼不该用钱么？圣币是什么东西？
夏目鱼正疑惑，只见电梯开始摇晃了，连电梯里的灯光也忽明忽暗。
“啊——”夏目鱼尖叫一生，脸色苍白，下意识地扑到宇文怀里抱住了宇文的腰，“电梯出故障了！”
宇文倒是被夏目鱼这个举动给吓了一下，不过他扫了一眼电梯按钮，很快淡定下来。
电梯按钮上的“阿某站”正亮着绿色的光芒，代表电梯经过阿某王国。阿某王国目前和邻国发生了一点冲突，双方正在打仗，电梯有晃动一点也不奇怪。
但宇文不知道该怎么跟夏目鱼描述这些，毕竟这些对夏目鱼都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
他只能温柔地抚摸着夏目鱼的脑袋轻声安慰她：“放心，没事的。这是你第一次坐飞兔电梯，多坐几次就好啦。”
但夏目鱼还是不肯撒开宇文。
毕竟在夏目鱼记忆中电梯故障是个很严重的事情，因为电梯故障而丧命的新闻她看了太多了。
宇文只好任由夏目鱼抱着。
果然，过了动乱的阿某站，电梯又开始平稳运行了。
夏目鱼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她的胆子大，天不怕地不怕，但她怕死啊。
“刚才真是吓死我了……”夏目鱼心有余悸地拍着心口。
宇文忍不住笑了起来，夏目鱼的身高刚到他的心脏，她的头很小，他刚才差不多一个大手就能盖住她的头了。
夏目鱼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刚才的举动有些失控了，如今又被听到宇文的笑声，还以为他在嘲笑自己，就不满地瞪了他一眼：“你笑什么？”
宇文哈哈笑道：“我笑你的头好小啊。我一个手就能盖住了。”
夏目鱼辩驳道：“那不可能。你太夸张了。”
宇文收住了笑容，一本正经地说道：“是真的。刚才我摸你脑袋的时候，就是这么大。”宇文说着张开了自己的手掌。
夏目鱼坚持表示不相信：“不可能。我的头没有那么小，你的手也没有那么大，不信我们再试试。”
说着，夏目鱼抓过宇文的手，往自己脑袋上按。
宇文配合地握住了夏目鱼的手，她的手小小的，又肉嘟嘟的，太好玩了。
宇文恶作剧地捏了一下她的手，然后又分开五指把她的手扣在自己的五指上，一大一小两个手，十指紧扣。
柔软的五指扣进他的掌心时，宇文忽然感到一阵异样，好像有麻麻的电流从夏目鱼的手上传了过来。
一瞬间……宇文的大脑有一点缺氧。
夏目鱼还没有注意到宇文的神情有些异常。
“你看，我的头明显比你的手大。”夏目鱼说。
“嗯，好吧。你说的对。”宇文心不在焉地把自己的手抽了回来。
绿色的光一直沿着电钮的按键向上攀爬，直到“叮”的一声，电梯停下了。
“到了，出来吧。”宇文说道，顺手把那两张票取出来。
夏目鱼跟着宇文出了电梯，在电梯里坐得久了，猛一出来，竟然还感觉到有一丝寒意。
出电梯看到的装设也依然类似于地铁站内部，只不过只有一个大大的玻璃门出口。
宇文的腿长，步子走得也大，夏目鱼只能加快速度才能跟上他。
他们走到出口的玻璃门，宇文按了一下旁边的开关，玻璃门便缓缓拉开了。
夏目鱼跟随宇文走出玻璃门，看到门口立了一个大牌子，箭头朝右指示：“圣伊斯出口。”
“我们到圣伊斯了？”夏目鱼问道，寒意让她不觉缩了缩肩膀。
虽然这里的人来来往往，看起来和人类没什么区别，但夏目鱼还是感觉到一阵冷意。
“对。”宇文回头看到发冷的夏目鱼，本想伸出手牵她，但想到在电梯里的奇异感觉，又把手移了回去，只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递给她，“冷就穿这个吧。”
夏目鱼便不客气地穿上了。
这里至少要比洛市的温度低七八度。如果说洛市此刻是夏天，夏目鱼感觉这里冷得有点像秋天。
最主要的是，一出电梯，夏目鱼就闻到一阵很怪异的味道——那是一种类似臭豆腐的味道，宇文显然也闻到了，从出电梯之后就一直眉头紧蹙。
还好夏目鱼对臭豆腐的味道不是很讨厌，所以很快也就能适应了。
玻璃门外面还有一个很大的大厅，仍然有一个类似地铁的安检出口，两个个头高大、穿着制服的男人守在那里。
“哦，该死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片荒林。”其中一个穿制服的男人抱怨道。
另一个哈哈一笑：“我可不想走，在这里呆着挺好的。每个月都可以领不少圣币。圣伊斯的过往讨厌我们，不仅仅是圣伊斯，千灵界的每个居民都讨厌我们，说我们身上的味道像是被下水道刚刚腌渍过，说我们是行走的空气污染源。呵，我受够了他们的白眼，呆在这里多好，再也没有谁在我们背后指指点点。”
闻言，另一个也气愤道：“他们总说我们臭，其实他们自己也香不到哪里去。圣伊斯王宫每天都采购上百万圣币的香料，鬼知道他们身上的香味是不是被香料泡出来的。”
夏目鱼看到那两个男人的脸，他们的脸色都呈现死灰色，鼻子上画了一道白色的竖条——好奇怪。
夏目鱼又看到右侧还设置了一个咨询服务台，不过并没有什么乘客，几个服务员正躲在柜台后面闲聊。
宇文假装没有听到两个安检员的对话，走到安检口，把他和夏目鱼的票递给其中一个安检员。
“好了，出去吧。”那个安检员没好气地说道。
夏目鱼走近那个安检员的时候，果然在他身上闻到了一股很浓重的味道——一种说不上来的、但绝对不好闻的味道。
那个安检员面无表情地把一个卡在安检器上刷了一下，“滴”的一下，出口的门打开了。
宇文回头对夏目鱼说道：“出来吧。”
走出安检厅的出口，夏目鱼瞬间觉得空气清新多了。
已经是晚上了，月亮从爬到了天空的西边，斜挂在办事处的屋角。
夏目鱼回头一看，才发现办事处的外观竟然是城堡形状的，而金黄色的月牙远远看去像是正好悬挂在城堡的尖尖上。
风有点冷，吹起了宇文的短发。
夏目鱼看着宇文，他高高的身影投下来一个影子，夏目鱼就无聊地踩着他的影子往前走。
“冷不冷？”宇文忽然回头，把夏目鱼吓了一跳。
“现在好多了。”夏目鱼裹了裹宇文的外套，把自己紧紧地裹在里面。
从宇文这个角度看，夏目鱼就好像一个偷穿了大人衣柜的小孩，太好笑了。
从办事厅出来就是一条宽宽的马路，马路两边有栏杆和路灯，把整条马路照成一条温暖的闪光的带子，镶嵌在黑夜里。
夏目鱼看到马路的旁边是黑黢黢的一片，高耸入天，不禁问宇文：“那是什么？”
“是森林。”宇文指着马路两侧黑黢黢的山丘一样的东西，向夏目鱼介绍道，“这两侧都是森林。因为太高了，所以看起来像山峰。”
夏目鱼回头看去，才发现身后一片都是黑黢黢的森林，办事处和身后的马路都已经淹没在了一望无垠的森林里。
“这片森林广袤无垠，叫‘幽暗之林’。森林里没有方位，有各种危险的生灵，一旦在森林里迷路就永远也走不出来了，只能死在里面。所以这片森林又叫死亡森林。”
马路很安静，安静到连他们两个的脚步回声都听得到。
尤其是“死亡森林”，更让夏目鱼毛骨悚然。
“从来没有人去过这片森林么？”夏目鱼问。
宇文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至少有一百年没有生灵敢去了。只有丧尸族守在这里。”
夏目鱼差点儿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丧尸族？”
宇文看她大惊小怪的样子，忍不住无奈地笑道：“别惊讶。让你惊讶的事情后面还躲着呢。放心，他们都是好的生灵，不会伤害你的。”
夏目鱼想起刚才在办事大厅见到的那些面如死灰、鼻子上画着一道白线的工作人员，不禁头皮发麻：“难道刚才我们见到的那些人就是丧尸？”
宇文轻松地点了点头：“没错。确切地说，他们不是人，是生灵。进入飞兔旅行社之后你到达的每个地方所见到的都不再是人类，而是一些有灵力的东西，统称‘生灵’。那些丧尸就是其中的一种生灵。”
幽暗之林的马路已经走到了尽头，面前是一个十字交叉的路口，宇文便走上了另一条十字交叉的马路。
夏目鱼连忙紧紧跟上，此刻她已经瞠目结舌，连说话都结巴了：“那……那……那现在我还在人类的世界么？”
宇文笑了笑，没有回答，只是扶着她的肩膀，让她回头往后看。
只见他们刚才走过来的幽暗之林的马路和路灯早已淹没在了漫无天际的黑色森林里。面前除了一片波涛汹涌的黑色森林，什么也没有。
而在森林的边界处，距离他们此刻的位置不远的地方，竖着一块立牌，上面刻着三个巨大的字。
借着月光，夏目鱼隐隐看到上面的那三个大字——
千灵界。
“千灵界……”夏目鱼用手抚摸着立牌上面的大字，惊讶地看着宇文。
“对。这里有各种各样的生灵，他们都有一定的灵力，但唯独没有人类。人类可以说是一种灵力为零的生灵。”宇文简单地解释道。
“灵力是什么？”夏目鱼问。
“灵力……”宇文好像从来还没有被人问过这样的问题，想了片刻，概括地解释道，“简单来说，灵力就是一种不同寻常的能力。比如人类，可以认为是一种灵力为零的生灵。”
看到夏目鱼仍是满脸疑惑，宇文解释道：“关于灵力的事情，以后你会慢慢明白的。我们先走吧，车子来接了。”
夏目鱼这才注意到，果然路边不知何时停了一辆车。
原来圣君听说孙女回来，提前从王宫内派司机来接她和宇文了。
“宇文先生，夏目鱼小姐，请上车。”等候已久的司机毕恭毕敬地向宇文和夏目鱼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车非常豪华，从“vip888”的车牌号能够看出这不是一般的车。
车内部的装潢也奢华至极，到处可见镶嵌的黄金和钻石，座椅全部是真皮的，柔软舒适。
宇文一眼就认出了这是圣君的车，司机也是圣君的贴身司机。
这车除了圣君之外是不允许别人坐的，这么多年宇文从没见任何人能够坐上圣君的车，但这次圣君竟然毫不介意地用自己的车来接夏目鱼，可见夏目鱼在他心里之重要。
夏目鱼连上车都是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一不小心弄坏了车里的装饰，毕竟这车看起来太昂贵了，万一不小心弄坏了什么，她可赔不起。
夏目鱼永远记得那个晚上……
她在圣伊斯王宫接受了最热烈的欢迎仪式。
车子载着她来到圣伊斯王宫，红色的、高大的、象征威严的大门缓缓打开，几十个王宫里的男士女士们早已整齐地排列成两排，热烈地欢迎她的到来。
走进城堡里，火热的烤炉、香喷喷的面包、热气腾腾的牛奶，还有满桌子丰富的食物。
夏目鱼从小到大都没有吃过见过那么多丰厚而精致的食物，带着宫廷的精致和尊贵。
最后，在吃饱喝足后，夏目鱼见到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老人一看到她就激动地又哭又笑，
把她搂在怀里，叫她“外孙女”。
在夏目鱼目瞪口呆中，宇文小声提示她，说这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就是圣伊斯王国的国君，掌握着圣伊斯王国的生死。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太突然了，夏目鱼根本没回味过来，一切都仿佛在梦境一样，她甚至怀疑自己是在做梦。
舟车劳顿加上突如其来的一切，夏目鱼很快就觉得困了。
圣君急忙命人准备了最柔软的床铺和最温馨的房间给她，让她就寝。
房间是夏目鱼从来没有见过的宽敞和精致，里面的装潢宛若她是最尊贵的公主；而床铺更是前所未有的柔软舒适，她一躺下来，就像有人在自己耳畔唱催眠曲一样，很快就沉沉地睡着了。
那晚，夏目鱼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见了神奇的电梯，还有幽暗之林，圣伊斯王国跳动的火光，还有一大群热情洋溢而又毕恭毕敬的脸……
这种待遇，是她从来没有享受过的。
直到十二个小时后，夏目鱼醒来，才直到自己不是在做梦。
一切都是真真实实的——眼前的宽敞明亮的房间，还有窗外明媚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夏目鱼走到衣橱——没错，她竟然有自己独立的衣橱——上百套衣服早已准备好等她挑选，每一件都精心定做。
夏目鱼选了一件白色的衬衫和一条牛仔裤，又从鞋柜里拿了一双白色的球鞋，换掉自己早就破了洞的鞋子。
当她稀疏平常地走出房间时，早有穿着红褐色宫廷制服的佣人走过来，微笑着迎接她：“小姐，快来吃饭吧。”
夏目鱼连忙道谢：“谢谢你。”
那女佣反而有些受宠若惊了：“您太客气了，不必说谢谢的。”
接着，夏目鱼就被带到了一个漂亮的餐厅——精致的餐厅摆满了新鲜的花瓣，窗上还装饰着梦幻的粉色窗帘。
那女佣恭敬地微笑着说道：“这是圣君特意为您装扮的呢。”
一个大大的长方形餐厅，上面早已摆满了食物。夏目鱼头一次被这样对待，虽然桌子上的食物早已在想她招手，但她还是没好意思直接坐下。
“这么多食物，只有我一个人么？”夏目鱼不好意思地问道。
女佣微笑着点了点头：“是啊，其他人都已经吃过了，就剩下您了。圣君说您昨天太疲劳了，希望您能好好休息，所以就没有叫醒您。”
“哦。好的吧。”夏目鱼这才在桌子前坐下来，一边狼吞虎咽地吃着香喷喷的早餐，一边心想，自己何德何能，能够有这样的待遇。
旁边占了四五个佣人侍奉她用餐。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用餐，夏目鱼起初还有些不好意思，但随后很快也就适应了。
也许这就是圣伊斯王宫的规矩吧。
无意间抬起头，夏目鱼的目光落在了桌子对面墙壁上的一副画上。
那幅画是一片白茫茫的雪岭，寸草不生，一眼看不到边际。
在冰天雪地的背影下，有个身披铠甲的男人，单膝蹲下，伸出手轻轻抚摸着一头白如雪的豹子。
那豹子的身体雪白雪白的，似乎快要和漫天的冰雪融化为一体了，只是那双红通通的眼睛，像红玛瑙一样，通透狠戾。
夏目鱼的目光定格在男人身上，这男人身型壮硕，侧脸骨骼清晰可见，只是半低着头，所以看不清容貌。
“这幅画是少爷画的边境景象。少爷从十五岁起就戍守边境，已经整整三年了。算来今年应该快回来了。”一边的女佣连忙解释道。
夏目鱼盯着那幅画，越发好奇：“少爷是……”
女佣笑了，又连忙收起笑容：“就是圣君的长子。圣君起初只有您母亲一个女儿，后来晚年才得子，说来您应该叫他……舅舅。”
夏目鱼“噗嗤”一声笑了：“才十八岁的舅舅？拉倒吧。他叫什么名字？”
“擎苍。”
“擎苍……”夏目鱼品味着这个名字，点了点头，“有点意思。”
不过让她喊他舅舅是万万不可能的。
城堡外面是一片碧绿的草坪，温暖的阳光洒在草坪上，明媚而靓丽。
在绿色的草坪上，有各种个样的动物在嬉戏。
一棵绿油油的大榕树下，有一只猴子正坐在上面荡秋千。
这里的动物都是这么自由自在，无拘无束。想到自己在学校的生活，甚至连一只动物都不如，夏目鱼不禁轻轻叹了口气。
“夏目鱼小姐，圣君找你。”
一个声音打断了夏目鱼的沉思。夏目鱼回过头，看到早上那女佣在她身后微笑着说道。
“好的。”她立刻跟着从草坪折身跟着女佣去了圣君的书房。
书房古香古色，有一个大而明亮的窗子，旁边摆着一张书桌。
白发苍苍的圣君就端坐在书桌前，他的身后是一个高大的红木书架，上面密密麻麻地摆满了各种书籍。
在老人的手边，是一根象征权势的青龙手杖，一条青色的龙栩栩如生地镶嵌在手杖上面，宛若下一秒就要挣脱手杖，飞上天去。
那龙的眼睛更是明亮如黑色的玛瑙。
“啊，来，让我瞧瞧我可爱的外孙女。”圣君见到夏目鱼，苍老的脸上立刻浮现出宠爱的笑容。
这种笑容他已经很久没有过了。自从听到夏目鱼平安的消息，他整个人都精神了许多，似乎连病体也好了很多。
“您好。”夏目鱼毕恭毕敬地说道。
她没那么自来熟，这个老人虽然对她很好，但毕竟才见了两三面，要是叫外公可叫不出口。
“真像啊……真像……”圣君喃喃自语。
夏目鱼讶异：“像什么？”
圣君从书桌的抽屉里面拿出一张画像，那上面是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
“小鱼，你看看这画里的人，和你像不像。”
那是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慵懒地半躺在一个草坪上。
她乌黑的长发像瀑布一样垂下来，那张白皙的脸干净透明，笑容明媚动人。
画中人好看到就连夏目鱼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我觉得……不像。”夏目鱼如实说出了自己的感受，她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孩子，这么能跟这画中的女子相像。
但圣君还是坚持认为她和画里但女人很像。
“依依十岁的时候就是长你这样的。再过十年，你会和她越来越像。”老人情绪有些激动。
夏目鱼更加疑惑了：“依依是谁？”
圣君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激动了，毕竟见到了十年未见的外孙女，宛若见到了十年未见的女儿，当年被他捧在手心的女儿，如今见面，怎能不激动。
“依依……就是你的妈妈，也就是我的女儿。”白发苍苍的圣君握住夏目鱼的手，“宇文已经和我说了你所有的情况。这些年一直寄居在别人家里，辛苦你了，孩子。”
信息量太大，夏目鱼有些接受不了。
“到底是什么情况，您能和我说说么？”夏目鱼恭敬地问道。
有很多谜团，她一直都想解开。可是从姑姑那里什么也问不出来。
看来圣君应该能给她一些答案。
“当然，我的孩子。”圣君宠爱地点了点头，“不过这个故事说起来就有些长了。你愿意听我说么？”
夏目鱼点了点头：“当然，我非常愿意。”
圣君用手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椅子：“那好，你坐过来。”
夏目鱼就乖乖地坐了过去。
老人用手中的青龙手杖轻轻地敲了几下地面，若有所思，似乎在思考从哪里开口。
片刻之后，他终于说道：“一切还要从十年前说起……”
那个上午圣君讲了很久很久，而关于自己生父生母的一些谜团，也渐渐解开。
夏目鱼依旧记得，那天上午，她从圣君口中听到的故事概括来讲大致是下面这样的。
十年前，那时候圣伊斯王宫的公主，依依，刚满二十岁。
作为圣君唯一的女儿，圣君同意答应她一个愿望。
而依依的愿望是希望是离开千灵界，到人间去玩几天。
只是令圣君没想到的是，贪玩的依依一玩就是半年，并且在此期间，她爱上了一个人间的穷书生。
有灵力的生灵是不能和人类相爱的，尤其是依依贵为公主，更不能和一个凡夫俗子在一起，这已经违背了圣伊斯的规矩。
圣君勃然大怒，不顾情面和怀孕的女儿断绝了联系……
“这么说来，我的妈妈是圣伊斯王国的公主，而我的爸爸是一个书生……”夏目鱼试图在脑子里捋清楚人物的身份和角色。
“没错。”圣君点了点头，“而你，就是他们的孩子。”
“这太不可思议了……”夏目鱼神情呆滞，自言自语，“一切都好像做梦一样。我一直以为除了人类没有其他的生灵存在。”
圣君解释道：“这不难理解。人类灵力为0，他们是无法感受到其他有灵力的生灵存在的。他们总以为自己是这个宇宙的主宰，但其实，愚昧至极。但你跟他们不一样。”
夏目鱼花了几分钟时间让自己冷静，努力让自己去接受这一切荒谬的情节，但她还是无法做到。
“您所说的灵力，究竟是什么？”她质疑圣君。
也许面前的这个老人只是在编造谎言捉弄她，拿她寻开心。
但接下来的一幕却让夏目鱼彻底推翻了自己的想法——
只见圣君站起身来，微笑着对她说：“跟我来。”
夏目鱼困惑地跟着圣君来到了城堡外面，站在了那片绿油油的草坪上。
不远处，一只雪白的绵阳正在悠闲慵懒地晒太阳。
“看到那只羊了么？”圣君用手中的青龙手杖指着草坪中间那只俊美的白羊。
夏目鱼点了点头，不明就里。
只见圣君冲那只俊美的羊低声道：“宇文，过来。”
话音刚落，只见草坪上的那只羊点了点头，眨眼工夫已经是一个俊美的白衣少年安逸地躺在草坪上。
夏目鱼定睛一看，那白衣少年不是别人，正是宇文。
“原来宇文是……”夏目鱼惊呆。
圣君却习以为常，温和地解释道：“千灵界的每个生灵都一样的，有自己的元神。宇文的元神就是你刚才看到的。但他们通常不显示自己的元神，而只是在自己感觉到安全和舒适的地方才会显现出自己原来的样子。”
夏目鱼皱眉道：“难以置信……我只在电视里看过这种画面，电视里称这种生灵为‘妖精’。”
圣君哈哈大笑起来，花白的胡子也随着他的笑容颤动。
“因为这就是人类呀，他们狂妄自大、盲目自信，总以为地球上只有他们唯我独尊。可怜的人类以为自己成了宇宙的主宰，却不知道自己正面临灭顶之灾。你可以管这些生灵叫妖精，这样的话，按照你们人类的说法，整个千灵界就是‘妖精之城’。”圣君笑道。
夏目鱼好奇地问道：“为什么？”
圣君道：“说来话长，慢慢你就会知道一切。正好，趁着今天天气好，我先带你在花园里转转吧。”
夏目鱼点了点头：“好的。”
阳光明媚，王宫正是一片好景象。
自从夏目鱼来了之后，圣君的心情好了很多，谈笑自如。
城堡前那片一望无际的绿色草地上，随处可见各种各样的生物，以他们最熟悉的姿态享受着今天明媚的阳光。
夏目鱼昨天还以为这些只是普通的动物，但现在她明白，每一个看似普通的动物都是一个生灵的元神。
他们随时可以变幻成人的形状。
那些动物都很友善，当看到圣君和夏目鱼的时候，便向他们投来友善的笑。
夏目鱼想，很有可能这些动物里面就有她昨天见到过的面孔。
于是，夏目鱼也对这些动物投以微笑。
“你一直问我什么是灵力，可以这么给你说，灵力就是一种控制其他生灵的能力。”圣君站在一条小溪前，清澈见底的溪水欢快地向前方流去。
夏目鱼也看到那片溪水，里面有小鱼儿在欢快地游动。
只见圣君伸出手掌，在溪水上方移动了一下，那群刚才还在欢快游动的鱼儿们瞬间像被石化了，一动不动。
夏目鱼好奇不已。
“这些金鱼的灵力等级是很低的，所以它们可以轻松地被我控制。”圣君笑眯眯地向夏目鱼解释。
“这个厉害了……”夏目鱼忍不住赞叹。
“虽然千灵界是有灵力的世界，但并不主张使用它。和平与爱是每个高等生灵应该牢记的准则，轻易不要用你的灵力去伤害别人。”圣君说着，又用手轻轻地在溪水上方划拨了一下，只见那群石化的小鱼又继续欢快地游动起来了。
“我们掌握灵力是为了保护自己和自己所爱的人，而不是为了挑起争端。假如有一天你有了这种能力，我也希望你牢记我今天和你说的话。”圣君忽然变得语重心长。
夏目鱼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圣君还想告诫夏目鱼什么东西，但一阵不适忽然涌了上来。
他剧烈地咳嗽起来，若不是有手中的拐杖支撑，几乎快要倒下。
“您没事吧？”夏目鱼担心地询问，急忙上前去搀扶住圣君。
圣君咳了好久才平静下来，苍老的脸都因为剧烈的咳嗽而通红。
“我没事，”他故作轻松地向夏目鱼摆了摆手，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小丫头，应该是受了点凉，别担心。小丫头，你扶我回去休息一下吧。”
夏目鱼连忙答应。
整个下午，夏目鱼都有些担心，因为一直没有圣君的消息，她只能在圣君的房间外面焦虑不安地来回踱步。
几个小时后，宇文皱着眉头从房间里面走了出来。
夏目鱼急忙迎上前去：“怎么样了？”
宇文叹气道：“情况不是太好。圣君这个身体本来是不能外出的，他元神虚弱，外面对他来说毕竟还是有些凉。”
夏目鱼自责道：“我并不知道圣君的身体状况。要是知道的话，怎么也不让他外出了。”
宇文安慰她道：“这也不能怪你。圣君是见你回来太高兴了。他原本身体就不能受风，再加上上午动用了灵力，一时有些承受不住了。现在已经在吃药了，休息休息或许能有好转，你也不用太担心了。”
宇文话音刚落，夏目鱼也咳嗽了一声。
他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懊恼地自责起来：“噢，该死，我差点忘记了！你明天之前就必须离开这里了。”
夏目鱼说道：“我知道。明天学校就要开学了。”说着，裹了裹身上的衣服，不知道为什么，来圣伊斯的这两天，总感觉一天比一天冷。
“并不是因为开学，而是因为你的身体承受不住。千灵界比人类居住的地方要冷，只有有灵力的生灵才能在这里久呆，它们可以用自身的灵力保护自己不受到寒冷的侵害。而没有灵力的生灵对抗不了这种寒冷，会觉得越来越冷，最后被冻死。”
“原来是这样。”夏目鱼恍然大悟，终于明白自己感觉越来越冷的原因了。
宇文点了点头：“你看看有没有什么要带的东西，准备一下，晚上我会送你离开。”
夏目鱼并没有什么要带的东西，但是病床上的圣君却不这么认为。
为了表达自己对外孙女的疼爱，他几乎让人给她打包了整整一车好吃的。
在夏目鱼再三表示自己这个身板带不走这么多吃的，圣君才答应她从中挑选一些自己喜欢的带走。
最后夏目鱼打包了一箱子宫廷的美食，还从自己的衣柜里带了几件当季的衣服。
晚上，依然是圣君的专车司机开着那辆奢华的“vip888”车子送她和宇文离开。
仍旧是原路返回，他们走到千灵界的立牌前，幽暗之林缓缓打开，一条宽广的马路出现了。
沿着马路走到尽头，就是丧尸的办事处了。
宇文一边帮她办理出境手续，一边对夏目鱼说道：“丧尸们很懒，白天都要睡觉，只有晚上才上班。所以离开圣伊斯只能在晚上。”
还是原来的流程，宇文把夏目鱼送到入口安检的地方。
丧尸拦住了宇：“没有票不能进去。”
宇文只好笑道：“我只能送你到这里了。返程你自己应该没问题吧？”
夏目鱼说道：“没问题。我都记得。”
“哦，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我想我应该告诉你。”宇文犹豫了片刻，望着夏目鱼的眼睛，“那本《路波冒险记》的作者，路波博士，可能是你的爸爸。”
“啊？”夏目鱼瞬间凌乱。
“我现在也不确定是不是真的，你可以搜集一些更多关于路波的消息，这样我们就能更快找到你的父母了。”宇文说道。
夏目鱼站在飞兔电梯里，盯着电梯上方的“飞兔”发呆。
这两天经历的事情和接收的信息量有点大，她需要一点时间好好消化一下。
电梯经过阿某站时，仍旧波动了一下，但是没有那么剧烈了——夏目鱼想起宇文跟她讲过阿某站的故事，心想，大概率是阿某站和邻国息战了。
电梯里仍旧贴了很多广告，不过有些旧广告已经被撕下来了，张贴上了一些新的。
譬如这个奶茶的广告就是新贴上去的：“香浓浓奶茶，味道香浓浓，每年销量加起来可以环绕圣伊斯王国十圈，你值得拥有。”
图片上是一个美丽的青春少女捧着一个奶茶杯，面带微笑。
电影广告也换了新的，只见图片上一个眼神凶狠的男人身着战甲，脸上带着几道血痕，电影海报上的宣传标语写着：“《未来战士》火爆上线，燃爆你的夏天！”
夏目鱼盯着男主角看了几眼，重点是在他身上的战甲上。
这战甲似曾相识，她想起自己在吃饭的餐厅看到墙壁上的那幅画——一只浑身雪白的狐狸，旁边是他的主人擎苍，他身上的战甲倒是和这一个未来战士的战甲很像。
擎苍从十五岁开始就去戍守边疆了，一望无际白茫茫的雪岭，一呆就是三年。
夏目鱼虽然没有亲身经历，但她看到那片白茫茫的雪山时，便知道边疆的条件肯定异常辛苦。
一个十五岁的男孩却能坚韧地独自一人带领圣伊斯王国的军队戍守三年，一定非同寻常。
洛市的同龄男孩正在干什呢？
当他们十五岁的时候，正在高中奋笔疾书，埋头苦读，只为了能够读到一所自己心仪的大学。
“叮。”
电梯响起了提示声：“您已到达格林站。”
夏目鱼回过神来，过了安检，除了站，走出飞兔旅行社。
“欢迎您下次光临。”飞兔旅行社的服务人员非常友好地跟她微笑着挥手告别。
“飞兔旅行社，这是一个神奇旅行社，一个可以从人类世界通往千灵界的旅行社。”夏目鱼一边思忖，一边在走出旅行社的时候拍了好几张照片，她要好好扒一下这个旅行社的底细。
既然这个旅行社可以通往千灵界，为什么从她从来没有听任何人说起过？
仍旧回到姑姑的两室一厅，夏目鱼扛着一个行李回来，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姑姑和表妹不约而同地盯着她。
“才上中学就学会夜不归宿了？”姑姑一脸嫌弃，边嗑瓜子边嫌弃地上下打量了她一番。
电视上正在播放无聊而老套的言情剧，夏目鱼第一眼就注意到原来客厅的那台老茶几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台崭新的发亮的新茶几。
而且姑姑和表妹身上穿的明显都是刚买的新衣服。
看样子爸爸妈妈这两天给寄生活费过来了。
按照姑姑的习惯，没当收到爸爸妈妈新打来的钱之后她就会破费给自己和表妹置办一套新衣服，数年来向来如此。
“我爸妈寄钱过来了？”夏目鱼开口问道。
姑姑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恢复了强硬：“昨天寄来的，本来也没有太多钱。这些年供你读书吃饭已经花费够多了，你爸妈寄的那点钱，根本不够用。家用还不够呢，你想要更是不可能。”
姑姑还以为夏目鱼问她要钱。
夏目鱼道：“钱你自己留着好了。我只是想问问，我爸妈有没有寄别的东西过来？”
“啊……额……”姑姑支支吾吾了半天，没好气地质问她，“你问这个干什么？”
“只是随便问问。”这两天她从圣伊斯得知了关于父母相关的一些信息，对于生父生母的那份好奇又被勾了出来。
“没有，没有，什么也没有！”姑姑凶神恶煞地说，“他们只寄了一些钱过来。”
表妹韩静香则很快又被电视剧吸引了，没有理会她。
夏目鱼叹了口气，回到了自己房间，躺在床上。
原来她也不觉得自己的床不舒服，可是在圣伊斯王宫睡过一晚之后，夏目鱼忽然觉得这个床好像有点硌得慌。
不过好在她适应能力很好，而且确实路途遥远，有些辛苦，所以夏目鱼很快就睡着了。
那是一扇白色的木门。
红砖和水泥砌成的院子，院子收拾得干净整洁，种着一些蔬菜和水果。
院子里的一条木凳子上，坐着一个漂亮的女子，她温柔地看着膝下的小女孩——
小女孩不过一岁左右，刚刚学会走路，但是没有学会说话。
不远处，一个戴眼镜的年轻男子正在给蔬菜和鲜花浇水。
画面中，这是一个温馨甜蜜的的三口之家。
“小鱼，爸爸妈妈明天就要走了。明天会把你送到城里的姑姑家去，你要乖乖听话，听到了么？”女子语气温柔，又带着些无奈，目光中满是不舍。
怀中的小女孩儿似懂非懂，咿咿呀呀地说着不明不白的话。
戴眼镜的男人转过身来，走到他们母女面前，微笑着说道：“爸爸妈妈要去做一件很重要的事情，等你长大以后你也许会理解。”
女人抬起头望着男人，柔声道：“明天就把目鱼送到你姐姐那里去吧。我们按时给她寄一笔钱，这样她和两个孩子就不用再为生计发愁了。”
男人点了点头：“好。除此之外，我还会每年给目鱼写一封信，这样，虽然我们不在她身边，但她也能够了解我们。”
梦境昏昏沉沉，夏目鱼张开眼睛，没想到自己做了个梦。
但是梦里发生的事情实在太真切了，就好像曾经经历过一样。
他在夏目鱼面前坐了下来，用他那双深沉复杂的眼睛盯着夏目鱼的脸，足足有一分钟之久。
这眼神令夏目鱼慌乱，心跳加速，因为这个人的眼神非常深沉可怕，像一个不见底的深渊，仿佛和他对视一眼，心事就能立刻被那双锐利的眸子看穿。
一分钟之后，男人才面无表情地动了动薄唇：“我观察你好几天了。优柔寡断，不思进取，每天浑浑噩噩，无所事事，学业一团糟糕，简直为圣伊斯王族蒙羞。”
夏目鱼很不爽自己被一个陌生人这么羞辱，立刻皱眉质问道：“你到底是谁？你凭什么这样说我？”
“就凭我是擎苍王子的护法。圣君说起你时言语中宠爱有加，我以为你是圣伊斯王族多么闪耀的未来主人，没想到却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废物。”
夏目鱼非常气愤：“你凭什么说我是废物？”
护法不予理会，只冷冷道：“我辅佐王室多年，从未见过你这样的无能之辈。”
平时被老师羞辱也就算了，可面前这个陌生男人，上来就是没头脑的一堆骂。
夏目鱼当然不能接受，她气愤地反驳道：“怎样叫无能之辈，怎样叫有能之辈？我才不过是一个十岁的孩子，又能有何作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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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为何，夏目鱼竟然从黄啸鸣低头的那一瞬间读出了一丝落寞和无奈。
夏目鱼不禁皱了皱眉——嗯，她以前从来没有关注过黄啸鸣，因为她觉得那些埋头死记硬背的同学都是书呆子，和她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他们的距离太遥远。
所以她从来没有留意过黄啸鸣这个人。
但是这一次，她开始有些注意黄啸鸣了——像她把成绩保持在八十分都已经是一件十分吃力的事情，而黄啸鸣却可以每次都把各科成绩维持在接近满分，从来没有过任何失误，他是怎么做到的？
宇文在颈下垫了两个柔软的枕头，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打开了那本《路波漂流记》。
他其实从来没想过看这本书，但既然是夏目鱼已经考完了，还是看一看为好吧，免得自己的谎言漏了馅。
宇文一边心不在焉地看书，一边想着用什么借口带夏目鱼去圣伊斯王国。
虽然在人间呆得也挺好，但毕竟不是他熟悉的地方，他现在有点儿想念圣伊斯王国了，只想早点完成任务快点回去。
人间的很多饮食他都吃不习惯，那些商家们为了把饭菜做得可口一些，往里面添加了太多的添加剂，导致宇文吃起来很不舒服。
所以为了能够让自己吃得好一些，他还特意给自己买了一套餐具，每天自己下厨——加上住宿费用，可是一笔不小的开销，回去要找圣君报销了。
宇文一边想。修长的手指一边随意地翻看着书，这是一本署名为“路波”的历险小说，写了路波的很多奇遇故事。
看着看着，宇文忽然皱起了眉头——等一等！
这幅画难道画的不是圣伊斯王宫？
那是一副简单的图画，但从里面的装潢和设计来看，和圣伊斯王宫一模一样——漂亮的白色城堡鳞次栉比，周围有高大的绿树掩映，城堡前是一片绿油油的草地，几只动物在草地上慵懒地迈着步子。
除了部分小的细节有出入之外，这简直和圣伊斯王宫的景象一模一样！
也就是说，这个作叫“路波”的作者，到过圣伊斯王国！
宇文一个激灵从床上坐直了身子，立刻搜索“路波”相关的信息，发现此人还写过两本历险相关的作品，但关于此人的真实身份，网络上却没有任何一条讯息。
路波是这个人的笔名，就连百科上都没有更详细的介绍，只知道此人是一个博士。
只有有灵力的妖才能自由出入人间和妖界，这些妖身份都应该和他相似——来自于圣伊斯王国的高级灵力妖，且必须要获得王宫准许之后才能自由出入。
宇文虽然年纪小，但出身王宫贵族，很小就在王宫做事，深得圣君信任，又一直刻苦提升自己的灵力，所以在圣伊斯王国级别很高。
按理说，和他级别不相上下的妖他应该都认识，但这个路波……他明显没有听说过。
宇文立刻往下翻，看到书里面有一张路波和妻子的自画像——一个帅气的、头发斑白的书生气息浓郁的男子，旁边站着一位美丽的女子，幸福地笑着，纤细的手臂挽着旁边丈夫的手臂。
背景是一条长长的大桥，大桥下面是一望无垠的江水，翻起层层浪花。
“这个女人怎么这么眼熟……”宇文眉头紧锁，忽然脑中一道灵光闪过，忍不住自言自语，“莫非是她？”
他立刻从随身携带的行李里找到了临来时带来的伊伊公主的照片，发现书中的女子和照片上的女子非常相像。
宇文确信书中的女子就是伊伊公主——让他确定这种判断的，是两个女人嘴角旁边都有一颗黑色的痣。
也就是说，这个男人的妻子就是伊伊公主，那么这个男人就是夏目鱼的爸爸！
看来写这本书的作者竟然就是夏目鱼的爸爸！
因为伊伊公主灵力比宇文高，所以宇文没法定位伊伊公主的行踪，只能先定位夏目鱼的位置找到夏目鱼。
看来现在终于确定伊伊公主和他的丈夫了！
宇文有一瞬间的开心，但这种开心一闪而过。虽然他知道了伊伊公主还有她的丈夫，可要找到他们却还没有一丝一毫的线索，两个人显然都很谨慎，没有在网络上留下任何相关信息。
看来要找到伊伊公主还要花费一番功夫。
宇文刚刚舒展的眉头又紧蹙起来了。
清远中学。
下课铃声一响起，张小草就迫不及待地往教室外跑——她要把自己打赌赢了的好消息跟宇文分享。
这些天太辛苦了，宇文为了她的成绩也付出了一些努力，她要好好感谢一下宇文。
也许是跑得太快了，夏目鱼一个不小心，撞到了前面的一个清瘦的背影身上。
明明是她莽撞，还未来得及开口道歉，前面的男生却已经先转身连声跟她道歉道：“对不起对不起。”
这男生的声音怎么这么熟悉？
夏目鱼定睛一看，才看清楚面前这个男生的脸——清瘦清瘦的、棱角分明，戴了一副厚厚的圆框眼镜。
原来是黄啸鸣啊。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不小心撞到你了。真对不起，我有点急事，所以没注意看路。”夏目鱼不好意思地笑道。
黄啸鸣也笑了，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光：“原来是你呀。夏目鱼。”
于是两个人并肩往校园门口走。
夏目鱼承认这是她第一次和学霸说话——在同一个班级这么久了，她和黄啸鸣始终保持正数第三排和倒数第一排的距离，一句话都没讲过，学霸的距离永远是那么地可望而不可及。
“你这次进步挺多的。”黄啸鸣边走边说道。
他本来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但无奈夏目鱼实在太引人注目了——作为一个每次都考个位数、每次考试都被老师全班通报批评的女生来讲，想不引起他的注意也困难。
“那是因为我输不起啊，本来我是不在意成绩这回事的，但数学老师说，如果考不好就要请全班每个同学吃一份麦当劳，我肯定请不起，所以只能努力考好一点。”夏目鱼无奈地送了耸肩。
黄啸鸣还是头一次听到这样的言论，不禁很好奇，转头看着夏目鱼：“为什么不在意成绩？学校的每个人都在意成绩，考不好是要背负很多非议和压力的。”
夏目鱼耸了耸肩：“我没有那种压力。我的爸爸妈妈不关心我的成绩，我自己的兴趣也不在学习上，我也从未想过去读重点高中。考几分对我来说根本不重要。”
黄啸鸣呆在了原地——这是他头一次听到这样和所有学生家长唱反调的言论，他原以为是夏目鱼的智商有问题，现在看来是他错了——这个短头发女生好像有点与众不同。
“那你感兴趣的事情是什么？”黄啸鸣有些好奇地问道。
“看一些课外书咯，基本上什么书都看一点。我感兴趣的东西很多，但唯独对学习不感兴趣。”夏目鱼有些遗憾地说道。
“其实我也看一些课外书。我对学习也不是很感兴趣，但我会可以逼着自己学习。”黄啸鸣第一次向向别人吐露心声。
夏目鱼诧异道：“你对学习也不感兴趣？怎么可能？你明明每次考试都是第一名，一个对学习不感兴趣的人怎么可能每次考试都考第一名呢。”
黄啸鸣咬了咬唇，像是在犹豫要不要把接下来的话说给夏目鱼，但很快他还是压低声音向夏目鱼吐露了这个秘密：“我之所以努力学习，不是为了考重点高中，而是为了加入一个叫‘save’的组织。”
夏目鱼以为自己在听科幻故事：“什么？”
提起这个组织，黄啸鸣的眼睛亮了起来：“你没听过吧？听过这个组织的只是极少数。这个组织是一个可以拯救整个洛市的组织。他们每年都会在一个秘密地点举行一次选拔考试，满16岁就能参加。我就是在等这一天。”
夏目鱼张大了眼睛，说不出话来。
黄啸鸣似乎早就预料到夏目鱼会是这个反应，所以一点也不吃惊：“跟你说了也没关系，但你不要和别人说就是了。那我问你几个问题，你如实回到我。”
夏目鱼已经处于思维混乱状态，顺从地点了点头：“好。”
黄啸鸣说道：“你在学校开心么？这是你想要的生活么？”
夏目鱼如实答道：“一点也不。我觉得这里是个很压抑的地方。”
这是她早就有的感觉，也是她一直抗拒学习的原因，但没想到黄啸鸣比她更早就意识到了这一点。
“这是我从上学以来就有的感觉。”黄啸鸣边走边说道，“每个性格不同、天赋不同的小孩被送到同样一所学校，接受同样的教育，为了有限的升学名额而展开激烈的厮杀。家长们给他们报无数的补习班，禁止他们发展任何和考试无关的特长，决定这个孩子是个好孩子还是坏孩子的唯一标准就是考试分数——这不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么？”
夏目鱼对此表示非常赞同：“这就是我一直讨厌学习的原因。我讨厌老师们用我的成绩来定义我的未来，哪怕我对学习有一点点喜欢，但为了抗拒他们，我宁愿连这一点点喜欢都不要了，把所有的精力都花在了和学习无关的事情上。”
黄啸鸣点了点头：“看出来了。从你这次成绩能够取得不错的进步就看出来了，你并不是学不会，而是不肯把时间和精力花费在学习上，你只是不喜欢读书。学校里很多成绩不好的同学应该也是这个原因。考试本来就是一件违反人类本性的东西，可怕的是，家长和老师竟然把这个违反人类本性的东西强加在每个孩子身上，而且还理所应当地认为他们做的是对的。”
夏目鱼对黄啸鸣的分析深以为然。
以前她只是觉得不喜欢被强制填鸭式教学，但从来没有做过像黄啸鸣这样深入的分析。
这次听到黄啸鸣这么说，夏目鱼感觉自己终于找到了知己。
黄啸鸣皱着眉头，道：“我很早就发现了这些不合理。我们被一种叫做‘制度’的东西操控了。为了获得这些认可，我们扼杀掉了太多东西。人类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反而还以此为荣。所以，他们病了，他们需要被拯救。”
夏目鱼追问道：“怎么拯救呢？”
“只有save组织能够拯救。”黄啸鸣严肃地说道，“save组织是有顶尖的智商和悟性的人组成的一个联盟组织，他们在暗中开展行动，通过一次又一次的行动，让人类意识到他们的荒谬。”
夏目鱼将信将疑：“真的假的？这该不会是你从小说里看来的吧？听起来很不不可思议。”
但是黄啸鸣认真严肃的样子根本不像是开玩笑。
要是换个人跟她说这话，夏目鱼肯定以为这人精神有问题，但现在和她说这些话的人是学霸黄啸鸣。
能做到黄啸鸣这个级别的学霸的人，智商肯定是要比普通人高的了，所以夏目鱼并没有完全认为黄啸鸣脑子有问题，而是半信半疑。
“我现在和你说太多你可能不会明白。但是有机会的话我会给你看一本书，到时候你就懂了。现在的一切都是不合理的，我只有先把自己变得顶尖优秀，才能有能力去改变这种不合理。对于这些荒谬的规则，我们应该去改变，而不是顺从。”
黄啸鸣说完就快步走了，剩下一头雾水的夏目鱼呆在原地。
她从学霸的口中听到了一个神奇的故事——什么save组织？什么行动？
还有她最好奇的——黄啸鸣从哪本书里看到了这些东西？
正满脑子的困惑，一个高大的身影忽然遮住了她的身体，然后一个手指在她脑门上弹了一下：“夏目鱼，发什么呆呢？”
夏目鱼一仰头，发现宇文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她面前。
他的笑容很温暖，好像又比上次见面长高了一点，越发帅气了。
“啊……没有。”夏目鱼决定还是不把刚才那个不知真假的故事和宇文说了，回过神来，问宇文道，“你怎么有时间找我？二年级不是课业很繁忙么？”
“谁说我找你，我只是刚好放学碰到你而已。”宇文笑着否认，明知故问道，“看你这么早从教室溜出来，数学考试及格了？”
夏目鱼开心地笑了起来：“何止是及格，比及格多了十几分，都被老师表扬了呢。说起来这次的考试题，我可真得谢谢你，临考前你给我的那份数学卷子，上面有好几道题都和这次的考试卷子很相似，我毫不费力就做出来啦。”
“哦，是么？”宇文一边替夏目鱼开心，一边心想，那可不是，要不是圣君提前叮嘱得哄好他外孙女，他才不费这个劲呢。
为了能让夏目鱼考试顺利过关，按照圣君的说法，增强他外孙女“青春期的自信心”，他特意在临近考试的前三天想办法溜进了学校的文档室，提前拿到了试卷真题，然后精心改写了几道题目，混合了一些教辅上的题目，制成了一份预考的试题，也就是夏目鱼考试前三天做的那一份卷子。
这两周的复习，夏目鱼本身就有了一定的基础；再加上宇文这一系列操作，除非脑子坏了，否则想不及格都难。
“考试结束了，总能放松一下了吧？”宇文微笑着问夏目鱼。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只是还没想好去哪玩。”夏目鱼心不在焉地说道。
“那正好，我带你去一个很有趣的地方。你先跟我到我家。”宇文说道。
夏目鱼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宇文的家离学校不远，干净明亮的一室一厅，厨房什么的一应俱全。
还有一个大大的窗子，小区绿化很好，因为位置在一楼，从窗外向外望去，刚好能够看到郁郁葱葱的树木，景色非常好。
靠窗的位置摆放了一张干净的书桌，书桌上面放了一个花瓶，花瓶里插了一束桃花。书桌的中央放着几本书，其中一本打开的就是她的那本《路波历险记》。
“哇，你一个人住吗？”夏目鱼一边打量宇文的房间，一边羡慕地问。
“对啊。你呢？”宇文借机打听夏目鱼的情况。
“我和姑姑还有她女儿住在一起。我也有自己的房间，不过比起你这个差的多了。”
宇文这个房子是在高档小区里，无论小区的景色还是房子的装修都很上等。
“那你爸爸妈妈呢？你为什么不和他们住一起？”宇文进一步追问。
在洛市的这些天，他曾经多次探寻过夏目鱼父母的下落，但没有任何进展。
如果不出他所料的话，夏目鱼对于自己的父母应该也是一无所知。
果不其然，夏目鱼撅着嘴巴说道：“我从来没有见过他们。从我记事起我就寄宿在姑姑家，他们会每半年寄一笔生活费过来。”
宇文追问道：“生活费是从哪里寄来的？查过么？”
夏目鱼倒是没有想这么多，摇了摇头：“没有。”
宇文没在说话，片刻之后，他问：“《路波历险记》我看了，果然很精彩。你了解这本书的作者么？”
夏目鱼摇了摇头：“我只看过他的这一本书，不太了解。”
看来夏目鱼果然不知道这本书的作者路波博士就是她的爸爸。
“你不是好奇那些书虫从哪里来么？”宇文问。
夏目鱼点了点头：“对啊。”
“那现在我带你去。”
夏目鱼疑惑地问：“去哪里啊？”
宇文神秘地一笑：“到了你就知道了。”
清远中学刚好月底有两天放假的时间，夏目鱼也正好想放松一下。
何况这次考试宇文也帮了她忙，于是当宇文邀请她的时候，她便想都没想就同意了。
距离好像有点远。
夏目鱼记得那天下午，宇文带着她先是坐了很久的地铁，然后转了一趟公交，一直到公交站的重点。
整个下午都在路途的颠簸中，夏目鱼快要睡着。
直到宇文轻轻碰了一下她的肩膀，她才醒过来，迷迷糊糊地跟着宇文下了车。
那是一条复古建筑的街。
宇文指着马路边的牌子告诉她，这是洛市的格林街道。
格林街道和洛市的其他街道没有什么区别，最大的差异可能就是这里的建筑风格有一点古旧——好像欧式城堡之类的。
她在洛市别的地方没有见过这种风格的建筑。
街道上，行人们来来往往，面无表情。
他们有的手持公文包，有的低头看手机，一个个都行色匆匆，表情僵硬，每个人的脸上都没有笑容。
在街道的两边，开着一些包子铺、奶茶店之类的商铺，店员们也都神色木然，和客人并没有太多交流。
“你的感觉是什么？”宇文问身边的夏目鱼。
“感觉……这些人太麻木了。”虽然夏目鱼在清远中学的学校已经感觉很压抑了，但这里但氛围显然比学校更加压抑。
“你的感觉是对的。”宇文轻轻点了点头，神色凝重地看着来往的行人，“人类已经越来越冷漠、越来越麻木了。因为他们陷入了某个看不见的僵化的轨道，他们像被上了发条的木偶，沿着既定的轨道永无止境地走下去，直到生命的尽头。他们压抑自己的喜好、丧失对彼此的关心。人类……需要拯救。”
“哈？”夏目鱼呆住了，感觉自己好像在哪里听到过同样的话。
她仔细想了想，对——黄啸鸣！
黄啸鸣曾经和她说过很类似的话！
夏目鱼又想起黄啸鸣提起的save组织，save——不就是拯救的意思么？
“人类需要被拯救是什么意思？”夏目鱼追问。
“早晚你会明白的，现在和你说了你也听不懂啊。”宇文转头看着夏目鱼，轻轻一笑，他明亮的眼睛里好像有阳光的温暖，照射在夏目鱼的脸上。
夏目鱼忽然想起，她从未在他的同学眼中看到过这样温暖放松的目光。
在她的印象中，周围每个人的目光都是紧绷的、冷漠的，好像在迫不及待地赶往一个地方那样匆忙，但他们又不知道自己要去往哪里。
格林街道的尽头，一个不起眼的地方，是一家不起眼的旅行社——飞兔旅行社。
两个穿着制服的女服务员很友好地站在入口的两侧，微笑着迎了上来。
宇文走进旅行社，看到夏目鱼没有跟上来，便转头冲她一笑：“跟上来啊。”
夏目鱼犹豫着，不知道宇文要带她去哪里。
宇文也不解释，索性折身回去抓起了她的手，把她拉了进来。
女服务员微笑着向他们鞠躬：“先生、女士，有什么可以为您效劳的呢？”
“去圣伊斯。”宇文说着，把护照递给了服务员。
服务人员微笑着双手接过宇文的证件，走到一个白色的柜台前——柜台显然是精心设计过的，为了迎合他们旅社的名称，柜台的下方贴着一直可爱的兔子，兔子身上还画了两只翅膀。
坐在柜台前的办事员是个神情倨傲的男子，他面无表情地接过宇文的证件，在一个小巧的白色感应器上扫了一下，面前的电脑上立刻识别出了宇文的身份信息。
虽然夏目鱼只能看到电脑的背面，看不到电脑上的文字，但她推测那个办事员一定是看到了什么不一样的信息——因为当宇文的护照信息被识别后，他对待宇文的态度立马不一样了。
办事员急忙站起来，毕恭毕敬地笑着：“宇文先生，这边请。”
夏目鱼诧异道：“这是要出国？可是我没有护照。”
办事员笑眯眯地说道：“办一个临时的就行了。”
于是夏目鱼被带到一个摄像头前，做了人脸识别，指纹识别后，填了一张简单的表格，一张临时证明就从打印机里输出了。
是一张带有她照片的临时出行证明，上面的地点写着“洛市到圣伊斯”。
夏目鱼疑惑地看着宇文：“圣伊斯是哪里？”
为什么她从来没有听说过？
宇文淡淡地笑道：“到了你就知道了。”
服务人员很有礼貌地带着夏目鱼走出飞兔旅行社的后门，往前走了没多远，夏目鱼看到了一个类似地铁入口的建筑。
“您二位这边进去就可以了。”飞兔旅行社的服务员微笑着用手指了指地铁建筑的入口。
那地铁的入口写着“格林站”。
整个建筑的风格都有些类似于欧式风格，这在洛市别的地方都是没有看到过的。
走进入口，需要过一道安检，安检员也是两个穿制服的工作人员。
这两个安检员是两个体格健壮的中年大汉，表情非常严厉，看起来很不好招惹。
他们用安检扫描完夏目鱼和宇文后，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宇文和按木鱼再往里走，就看到了一排站着的机器，荧幕上亮着淡淡的光芒。
“你在这里等一下，我去买票。”宇文说完便向机器的方向走去了。
夏目鱼这才有时间仔细打量这个建筑的内部——
乍一看来，这个建筑内部和地铁站的构造很相似，甚至还有安检员，自动售票机。
唯一不同的是，偌大的空间除了工作人员外空无一人，只有她和宇文两个乘客。
而且这里面并没有地铁，只有几部封闭式的电梯安静地等候在一楼。
夏目鱼正疑惑，只见宇文拿着两张票来了，票上是熟悉的“飞兔”图标，起止站点是“格林站”到“圣伊斯站”。
夏目鱼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建筑内部，不知道是这里太诡异还是她太孤陋寡闻的原因。
“跟我过来。”宇文好像对这里很熟悉，直接带着夏目鱼向其中一部电梯走去。
夏目鱼数了数，并排共五个电梯。
宇文摁了电梯开关，电梯门缓缓拉开——夏目鱼探头向里面看了一眼，和平时坐的电梯没什么区别。
电梯里面有两个识别卡的地方，宇文把自己的票识别了一下，只见电梯按钮“圣伊斯站”亮了，
夏目鱼也跟着进了电梯，按下了电梯的关门按钮。
但奇怪的是，电梯怎么也不关闭。
宇文提示道：“需要先识别一下你的票。这个电梯会自动识别里面的乘客，每个乘客的票都要识别一下才可以。”
夏目鱼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于是夏目鱼学者宇文把自己的票放在电梯里识别的位置识别了一下，果不其然，这次电梯门缓缓关上了。
现在整个空间里就只剩下她和宇文两个人了。周围的一切都好像被这个电梯隔开了，甚至夏目鱼感觉整个洛市都被这个电梯隔开了。
电梯动了一下，开始缓缓运行了。
夏目鱼看到在“格林站”和“圣伊斯站”中间还有几个站点，但是名字都很奇怪，她也就没有仔细看。
夏目鱼还看到电梯墙壁上贴满了广告，比如这个电影宣传广告——
“《魔兽之灵》最新上映！各大电影院同步上映，现在可以开始抢票啦！”
《魔兽之灵》？
夏目鱼一脸疑惑，她从未听过这个电影的名字。
夏目鱼还看到某楼盘的广告：“新时代楼盘开售！最低只需首付十万圣币，依山傍水好风景！”
还有快餐店的广告。
夏目鱼的疑惑更重了——圣币是什么币？
买楼不该用钱么？圣币是什么东西？
夏目鱼正疑惑，只见电梯开始摇晃了，连电梯里的灯光也忽明忽暗。
“啊——”夏目鱼尖叫一生，脸色苍白，下意识地扑到宇文怀里抱住了宇文的腰，“电梯出故障了！”
宇文倒是被夏目鱼这个举动给吓了一下，不过他扫了一眼电梯按钮，很快淡定下来。
电梯按钮上的“阿某站”正亮着绿色的光芒，代表电梯经过阿某王国。阿某王国目前和邻国发生了一点冲突，双方正在打仗，电梯有晃动一点也不奇怪。
但宇文不知道该怎么跟夏目鱼描述这些，毕竟这些对夏目鱼都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
他只能温柔地抚摸着夏目鱼的脑袋轻声安慰她：“放心，没事的。这是你第一次坐飞兔电梯，多坐几次就好啦。”
但夏目鱼还是不肯撒开宇文。
毕竟在夏目鱼记忆中电梯故障是个很严重的事情，因为电梯故障而丧命的新闻她看了太多了。
宇文只好任由夏目鱼抱着。
果然，过了动乱的阿某站，电梯又开始平稳运行了。
夏目鱼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她的胆子大，天不怕地不怕，但她怕死啊。
“刚才真是吓死我了……”夏目鱼心有余悸地拍着心口。
宇文忍不住笑了起来，夏目鱼的身高刚到他的心脏，她的头很小，他刚才差不多一个大手就能盖住她的头了。
夏目鱼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刚才的举动有些失控了，如今又被听到宇文的笑声，还以为他在嘲笑自己，就不满地瞪了他一眼：“你笑什么？”
宇文哈哈笑道：“我笑你的头好小啊。我一个手就能盖住了。”
夏目鱼辩驳道：“那不可能。你太夸张了。”
宇文收住了笑容，一本正经地说道：“是真的。刚才我摸你脑袋的时候，就是这么大。”宇文说着张开了自己的手掌。
夏目鱼坚持表示不相信：“不可能。我的头没有那么小，你的手也没有那么大，不信我们再试试。”
说着，夏目鱼抓过宇文的手，往自己脑袋上按。
宇文配合地握住了夏目鱼的手，她的手小小的，又肉嘟嘟的，太好玩了。
宇文恶作剧地捏了一下她的手，然后又分开五指把她的手扣在自己的五指上，一大一小两个手，十指紧扣。
柔软的五指扣进他的掌心时，宇文忽然感到一阵异样，好像有麻麻的电流从夏目鱼的手上传了过来。
一瞬间……宇文的大脑有一点缺氧。
夏目鱼还没有注意到宇文的神情有些异常。
“你看，我的头明显比你的手大。”夏目鱼说。
“嗯，好吧。你说的对。”宇文心不在焉地把自己的手抽了回来。
绿色的光一直沿着电钮的按键向上攀爬，直到“叮”的一声，电梯停下了。
“到了，出来吧。”宇文说道，顺手把那两张票取出来。
夏目鱼跟着宇文出了电梯，在电梯里坐得久了，猛一出来，竟然还感觉到有一丝寒意。
出电梯看到的装设也依然类似于地铁站内部，只不过只有一个大大的玻璃门出口。
宇文的腿长，步子走得也大，夏目鱼只能加快速度才能跟上他。
他们走到出口的玻璃门，宇文按了一下旁边的开关，玻璃门便缓缓拉开了。
夏目鱼跟随宇文走出玻璃门，看到门口立了一个大牌子，箭头朝右指示：“圣伊斯出口。”
“我们到圣伊斯了？”夏目鱼问道，寒意让她不觉缩了缩肩膀。
虽然这里的人来来往往，看起来和人类没什么区别，但夏目鱼还是感觉到一阵冷意。
“对。”宇文回头看到发冷的夏目鱼，本想伸出手牵她，但想到在电梯里的奇异感觉，又把手移了回去，只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递给她，“冷就穿这个吧。”
夏目鱼便不客气地穿上了。
这里至少要比洛市的温度低七八度。如果说洛市此刻是夏天，夏目鱼感觉这里冷得有点像秋天。
最主要的是，一出电梯，夏目鱼就闻到一阵很怪异的味道——那是一种类似臭豆腐的味道，宇文显然也闻到了，从出电梯之后就一直眉头紧蹙。
还好夏目鱼对臭豆腐的味道不是很讨厌，所以很快也就能适应了。
玻璃门外面还有一个很大的大厅，仍然有一个类似地铁的安检出口，两个个头高大、穿着制服的男人守在那里。
“哦，该死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片荒林。”其中一个穿制服的男人抱怨道。
另一个哈哈一笑：“我可不想走，在这里呆着挺好的。每个月都可以领不少圣币。圣伊斯的过往讨厌我们，不仅仅是圣伊斯，千灵界的每个居民都讨厌我们，说我们身上的味道像是被下水道刚刚腌渍过，说我们是行走的空气污染源。呵，我受够了他们的白眼，呆在这里多好，再也没有谁在我们背后指指点点。”
闻言，另一个也气愤道：“他们总说我们臭，其实他们自己也香不到哪里去。圣伊斯王宫每天都采购上百万圣币的香料，鬼知道他们身上的香味是不是被香料泡出来的。”
夏目鱼看到那两个男人的脸，他们的脸色都呈现死灰色，鼻子上画了一道白色的竖条——好奇怪。
夏目鱼又看到右侧还设置了一个咨询服务台，不过并没有什么乘客，几个服务员正躲在柜台后面闲聊。
宇文假装没有听到两个安检员的对话，走到安检口，把他和夏目鱼的票递给其中一个安检员。
“好了，出去吧。”那个安检员没好气地说道。
夏目鱼走近那个安检员的时候，果然在他身上闻到了一股很浓重的味道——一种说不上来的、但绝对不好闻的味道。
那个安检员面无表情地把一个卡在安检器上刷了一下，“滴”的一下，出口的门打开了。
宇文回头对夏目鱼说道：“出来吧。”
走出安检厅的出口，夏目鱼瞬间觉得空气清新多了。
已经是晚上了，月亮从爬到了天空的西边，斜挂在办事处的屋角。
夏目鱼回头一看，才发现办事处的外观竟然是城堡形状的，而金黄色的月牙远远看去像是正好悬挂在城堡的尖尖上。
风有点冷，吹起了宇文的短发。
夏目鱼看着宇文，他高高的身影投下来一个影子，夏目鱼就无聊地踩着他的影子往前走。
“冷不冷？”宇文忽然回头，把夏目鱼吓了一跳。
“现在好多了。”夏目鱼裹了裹宇文的外套，把自己紧紧地裹在里面。
从宇文这个角度看，夏目鱼就好像一个偷穿了大人衣柜的小孩，太好笑了。
从办事厅出来就是一条宽宽的马路，马路两边有栏杆和路灯，把整条马路照成一条温暖的闪光的带子，镶嵌在黑夜里。
夏目鱼看到马路的旁边是黑黢黢的一片，高耸入天，不禁问宇文：“那是什么？”
“是森林。”宇文指着马路两侧黑黢黢的山丘一样的东西，向夏目鱼介绍道，“这两侧都是森林。因为太高了，所以看起来像山峰。”
夏目鱼回头看去，才发现身后一片都是黑黢黢的森林，办事处和身后的马路都已经淹没在了一望无垠的森林里。
“这片森林广袤无垠，叫‘幽暗之林’。森林里没有方位，有各种危险的生灵，一旦在森林里迷路就永远也走不出来了，只能死在里面。所以这片森林又叫死亡森林。”
马路很安静，安静到连他们两个的脚步回声都听得到。
尤其是“死亡森林”，更让夏目鱼毛骨悚然。
“从来没有人去过这片森林么？”夏目鱼问。
宇文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至少有一百年没有生灵敢去了。只有丧尸族守在这里。”
夏目鱼差点儿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丧尸族？”
宇文看她大惊小怪的样子，忍不住无奈地笑道：“别惊讶。让你惊讶的事情后面还躲着呢。放心，他们都是好的生灵，不会伤害你的。”
夏目鱼想起刚才在办事大厅见到的那些面如死灰、鼻子上画着一道白线的工作人员，不禁头皮发麻：“难道刚才我们见到的那些人就是丧尸？”
宇文轻松地点了点头：“没错。确切地说，他们不是人，是生灵。进入飞兔旅行社之后你到达的每个地方所见到的都不再是人类，而是一些有灵力的东西，统称‘生灵’。那些丧尸就是其中的一种生灵。”
幽暗之林的马路已经走到了尽头，面前是一个十字交叉的路口，宇文便走上了另一条十字交叉的马路。
夏目鱼连忙紧紧跟上，此刻她已经瞠目结舌，连说话都结巴了：“那……那……那现在我还在人类的世界么？”
宇文笑了笑，没有回答，只是扶着她的肩膀，让她回头往后看。
只见他们刚才走过来的幽暗之林的马路和路灯早已淹没在了漫无天际的黑色森林里。面前除了一片波涛汹涌的黑色森林，什么也没有。
而在森林的边界处，距离他们此刻的位置不远的地方，竖着一块立牌，上面刻着三个巨大的字。
借着月光，夏目鱼隐隐看到上面的那三个大字——
千灵界。
“千灵界……”夏目鱼用手抚摸着立牌上面的大字，惊讶地看着宇文。
“对。这里有各种各样的生灵，他们都有一定的灵力，但唯独没有人类。人类可以说是一种灵力为零的生灵。”宇文简单地解释道。
“灵力是什么？”夏目鱼问。
“灵力……”宇文好像从来还没有被人问过这样的问题，想了片刻，概括地解释道，“简单来说，灵力就是一种不同寻常的能力。比如人类，可以认为是一种灵力为零的生灵。”
看到夏目鱼仍是满脸疑惑，宇文解释道：“关于灵力的事情，以后你会慢慢明白的。我们先走吧，车子来接了。”
夏目鱼这才注意到，果然路边不知何时停了一辆车。
原来圣君听说孙女回来，提前从王宫内派司机来接她和宇文了。
“宇文先生，夏目鱼小姐，请上车。”等候已久的司机毕恭毕敬地向宇文和夏目鱼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车非常豪华，从“vip888”的车牌号能够看出这不是一般的车。
车内部的装潢也奢华至极，到处可见镶嵌的黄金和钻石，座椅全部是真皮的，柔软舒适。
宇文一眼就认出了这是圣君的车，司机也是圣君的贴身司机。
这车除了圣君之外是不允许别人坐的，这么多年宇文从没见任何人能够坐上圣君的车，但这次圣君竟然毫不介意地用自己的车来接夏目鱼，可见夏目鱼在他心里之重要。
夏目鱼连上车都是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一不小心弄坏了车里的装饰，毕竟这车看起来太昂贵了，万一不小心弄坏了什么，她可赔不起。
夏目鱼永远记得那个晚上……
她在圣伊斯王宫接受了最热烈的欢迎仪式。
车子载着她来到圣伊斯王宫，红色的、高大的、象征威严的大门缓缓打开，几十个王宫里的男士女士们早已整齐地排列成两排，热烈地欢迎她的到来。
走进城堡里，火热的烤炉、香喷喷的面包、热气腾腾的牛奶，还有满桌子丰富的食物。
夏目鱼从小到大都没有吃过见过那么多丰厚而精致的食物，带着宫廷的精致和尊贵。
最后，在吃饱喝足后，夏目鱼见到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老人一看到她就激动地又哭又笑，
把她搂在怀里，叫她“外孙女”。
在夏目鱼目瞪口呆中，宇文小声提示她，说这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就是圣伊斯王国的国君，掌握着圣伊斯王国的生死。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太突然了，夏目鱼根本没回味过来，一切都仿佛在梦境一样，她甚至怀疑自己是在做梦。
舟车劳顿加上突如其来的一切，夏目鱼很快就觉得困了。
圣君急忙命人准备了最柔软的床铺和最温馨的房间给她，让她就寝。
房间是夏目鱼从来没有见过的宽敞和精致，里面的装潢宛若她是最尊贵的公主；而床铺更是前所未有的柔软舒适，她一躺下来，就像有人在自己耳畔唱催眠曲一样，很快就沉沉地睡着了。
那晚，夏目鱼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见了神奇的电梯，还有幽暗之林，圣伊斯王国跳动的火光，还有一大群热情洋溢而又毕恭毕敬的脸……
这种待遇，是她从来没有享受过的。
直到十二个小时后，夏目鱼醒来，才直到自己不是在做梦。
一切都是真真实实的——眼前的宽敞明亮的房间，还有窗外明媚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夏目鱼走到衣橱——没错，她竟然有自己独立的衣橱——上百套衣服早已准备好等她挑选，每一件都精心定做。
夏目鱼选了一件白色的衬衫和一条牛仔裤，又从鞋柜里拿了一双白色的球鞋，换掉自己早就破了洞的鞋子。
当她稀疏平常地走出房间时，早有穿着红褐色宫廷制服的佣人走过来，微笑着迎接她：“小姐，快来吃饭吧。”
夏目鱼连忙道谢：“谢谢你。”
那女佣反而有些受宠若惊了：“您太客气了，不必说谢谢的。”
接着，夏目鱼就被带到了一个漂亮的餐厅——精致的餐厅摆满了新鲜的花瓣，窗上还装饰着梦幻的粉色窗帘。
那女佣恭敬地微笑着说道：“这是圣君特意为您装扮的呢。”
一个大大的长方形餐厅，上面早已摆满了食物。夏目鱼头一次被这样对待，虽然桌子上的食物早已在想她招手，但她还是没好意思直接坐下。
“这么多食物，只有我一个人么？”夏目鱼不好意思地问道。
女佣微笑着点了点头：“是啊，其他人都已经吃过了，就剩下您了。圣君说您昨天太疲劳了，希望您能好好休息，所以就没有叫醒您。”
“哦。好的吧。”夏目鱼这才在桌子前坐下来，一边狼吞虎咽地吃着香喷喷的早餐，一边心想，自己何德何能，能够有这样的待遇。
旁边占了四五个佣人侍奉她用餐。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用餐，夏目鱼起初还有些不好意思，但随后很快也就适应了。
也许这就是圣伊斯王宫的规矩吧。
无意间抬起头，夏目鱼的目光落在了桌子对面墙壁上的一副画上。
那幅画是一片白茫茫的雪岭，寸草不生，一眼看不到边际。
在冰天雪地的背影下，有个身披铠甲的男人，单膝蹲下，伸出手轻轻抚摸着一头白如雪的豹子。
那豹子的身体雪白雪白的，似乎快要和漫天的冰雪融化为一体了，只是那双红通通的眼睛，像红玛瑙一样，通透狠戾。
夏目鱼的目光定格在男人身上，这男人身型壮硕，侧脸骨骼清晰可见，只是半低着头，所以看不清容貌。
“这幅画是少爷画的边境景象。少爷从十五岁起就戍守边境，已经整整三年了。算来今年应该快回来了。”一边的女佣连忙解释道。
夏目鱼盯着那幅画，越发好奇：“少爷是……”
女佣笑了，又连忙收起笑容：“就是圣君的长子。圣君起初只有您母亲一个女儿，后来晚年才得子，说来您应该叫他……舅舅。”
夏目鱼“噗嗤”一声笑了：“才十八岁的舅舅？拉倒吧。他叫什么名字？”
“擎苍。”
“擎苍……”夏目鱼品味着这个名字，点了点头，“有点意思。”
不过让她喊他舅舅是万万不可能的。
城堡外面是一片碧绿的草坪，温暖的阳光洒在草坪上，明媚而靓丽。
在绿色的草坪上，有各种个样的动物在嬉戏。
一棵绿油油的大榕树下，有一只猴子正坐在上面荡秋千。
这里的动物都是这么自由自在，无拘无束。想到自己在学校的生活，甚至连一只动物都不如，夏目鱼不禁轻轻叹了口气。
“夏目鱼小姐，圣君找你。”
一个声音打断了夏目鱼的沉思。夏目鱼回过头，看到早上那女佣在她身后微笑着说道。
“好的。”她立刻跟着从草坪折身跟着女佣去了圣君的书房。
书房古香古色，有一个大而明亮的窗子，旁边摆着一张书桌。
白发苍苍的圣君就端坐在书桌前，他的身后是一个高大的红木书架，上面密密麻麻地摆满了各种书籍。
在老人的手边，是一根象征权势的青龙手杖，一条青色的龙栩栩如生地镶嵌在手杖上面，宛若下一秒就要挣脱手杖，飞上天去。
那龙的眼睛更是明亮如黑色的玛瑙。
“啊，来，让我瞧瞧我可爱的外孙女。”圣君见到夏目鱼，苍老的脸上立刻浮现出宠爱的笑容。
这种笑容他已经很久没有过了。自从听到夏目鱼平安的消息，他整个人都精神了许多，似乎连病体也好了很多。
“您好。”夏目鱼毕恭毕敬地说道。
她没那么自来熟，这个老人虽然对她很好，但毕竟才见了两三面，要是叫外公可叫不出口。
“真像啊……真像……”圣君喃喃自语。
夏目鱼讶异：“像什么？”
圣君从书桌的抽屉里面拿出一张画像，那上面是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
“小鱼，你看看这画里的人，和你像不像。”
那是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慵懒地半躺在一个草坪上。
她乌黑的长发像瀑布一样垂下来，那张白皙的脸干净透明，笑容明媚动人。
画中人好看到就连夏目鱼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我觉得……不像。”夏目鱼如实说出了自己的感受，她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孩子，这么能跟这画中的女子相像。
但圣君还是坚持认为她和画里但女人很像。
“依依十岁的时候就是长你这样的。再过十年，你会和她越来越像。”老人情绪有些激动。
夏目鱼更加疑惑了：“依依是谁？”
圣君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激动了，毕竟见到了十年未见的外孙女，宛若见到了十年未见的女儿，当年被他捧在手心的女儿，如今见面，怎能不激动。
“依依……就是你的妈妈，也就是我的女儿。”白发苍苍的圣君握住夏目鱼的手，“宇文已经和我说了你所有的情况。这些年一直寄居在别人家里，辛苦你了，孩子。”
信息量太大，夏目鱼有些接受不了。
“到底是什么情况，您能和我说说么？”夏目鱼恭敬地问道。
有很多谜团，她一直都想解开。可是从姑姑那里什么也问不出来。
看来圣君应该能给她一些答案。
“当然，我的孩子。”圣君宠爱地点了点头，“不过这个故事说起来就有些长了。你愿意听我说么？”
夏目鱼点了点头：“当然，我非常愿意。”
圣君用手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椅子：“那好，你坐过来。”
夏目鱼就乖乖地坐了过去。
老人用手中的青龙手杖轻轻地敲了几下地面，若有所思，似乎在思考从哪里开口。
片刻之后，他终于说道：“一切还要从十年前说起……”
那个上午圣君讲了很久很久，而关于自己生父生母的一些谜团，也渐渐解开。
夏目鱼依旧记得，那天上午，她从圣君口中听到的故事概括来讲大致是下面这样的。
十年前，那时候圣伊斯王宫的公主，依依，刚满二十岁。
作为圣君唯一的女儿，圣君同意答应她一个愿望。
而依依的愿望是希望是离开千灵界，到人间去玩几天。
只是令圣君没想到的是，贪玩的依依一玩就是半年，并且在此期间，她爱上了一个人间的穷书生。
有灵力的生灵是不能和人类相爱的，尤其是依依贵为公主，更不能和一个凡夫俗子在一起，这已经违背了圣伊斯的规矩。
圣君勃然大怒，不顾情面和怀孕的女儿断绝了联系……
“这么说来，我的妈妈是圣伊斯王国的公主，而我的爸爸是一个书生……”夏目鱼试图在脑子里捋清楚人物的身份和角色。
“没错。”圣君点了点头，“而你，就是他们的孩子。”
“这太不可思议了……”夏目鱼神情呆滞，自言自语，“一切都好像做梦一样。我一直以为除了人类没有其他的生灵存在。”
圣君解释道：“这不难理解。人类灵力为0，他们是无法感受到其他有灵力的生灵存在的。他们总以为自己是这个宇宙的主宰，但其实，愚昧至极。但你跟他们不一样。”
夏目鱼花了几分钟时间让自己冷静，努力让自己去接受这一切荒谬的情节，但她还是无法做到。
“您所说的灵力，究竟是什么？”她质疑圣君。
也许面前的这个老人只是在编造谎言捉弄她，拿她寻开心。
但接下来的一幕却让夏目鱼彻底推翻了自己的想法——
只见圣君站起身来，微笑着对她说：“跟我来。”
夏目鱼困惑地跟着圣君来到了城堡外面，站在了那片绿油油的草坪上。
不远处，一只雪白的绵阳正在悠闲慵懒地晒太阳。
“看到那只羊了么？”圣君用手中的青龙手杖指着草坪中间那只俊美的白羊。
夏目鱼点了点头，不明就里。
只见圣君冲那只俊美的羊低声道：“宇文，过来。”
话音刚落，只见草坪上的那只羊点了点头，眨眼工夫已经是一个俊美的白衣少年安逸地躺在草坪上。
夏目鱼定睛一看，那白衣少年不是别人，正是宇文。
“原来宇文是……”夏目鱼惊呆。
圣君却习以为常，温和地解释道：“千灵界的每个生灵都一样的，有自己的元神。宇文的元神就是你刚才看到的。但他们通常不显示自己的元神，而只是在自己感觉到安全和舒适的地方才会显现出自己原来的样子。”
夏目鱼皱眉道：“难以置信……我只在电视里看过这种画面，电视里称这种生灵为‘妖精’。”
圣君哈哈大笑起来，花白的胡子也随着他的笑容颤动。
“因为这就是人类呀，他们狂妄自大、盲目自信，总以为地球上只有他们唯我独尊。可怜的人类以为自己成了宇宙的主宰，却不知道自己正面临灭顶之灾。你可以管这些生灵叫妖精，这样的话，按照你们人类的说法，整个千灵界就是‘妖精之城’。”圣君笑道。
夏目鱼好奇地问道：“为什么？”
圣君道：“说来话长，慢慢你就会知道一切。正好，趁着今天天气好，我先带你在花园里转转吧。”
夏目鱼点了点头：“好的。”
阳光明媚，王宫正是一片好景象。
自从夏目鱼来了之后，圣君的心情好了很多，谈笑自如。
城堡前那片一望无际的绿色草地上，随处可见各种各样的生物，以他们最熟悉的姿态享受着今天明媚的阳光。
夏目鱼昨天还以为这些只是普通的动物，但现在她明白，每一个看似普通的动物都是一个生灵的元神。
他们随时可以变幻成人的形状。
那些动物都很友善，当看到圣君和夏目鱼的时候，便向他们投来友善的笑。
夏目鱼想，很有可能这些动物里面就有她昨天见到过的面孔。
于是，夏目鱼也对这些动物投以微笑。
“你一直问我什么是灵力，可以这么给你说，灵力就是一种控制其他生灵的能力。”圣君站在一条小溪前，清澈见底的溪水欢快地向前方流去。
夏目鱼也看到那片溪水，里面有小鱼儿在欢快地游动。
只见圣君伸出手掌，在溪水上方移动了一下，那群刚才还在欢快游动的鱼儿们瞬间像被石化了，一动不动。
夏目鱼好奇不已。
“这些金鱼的灵力等级是很低的，所以它们可以轻松地被我控制。”圣君笑眯眯地向夏目鱼解释。
“这个厉害了……”夏目鱼忍不住赞叹。
“虽然千灵界是有灵力的世界，但并不主张使用它。和平与爱是每个高等生灵应该牢记的准则，轻易不要用你的灵力去伤害别人。”圣君说着，又用手轻轻地在溪水上方划拨了一下，只见那群石化的小鱼又继续欢快地游动起来了。
“我们掌握灵力是为了保护自己和自己所爱的人，而不是为了挑起争端。假如有一天你有了这种能力，我也希望你牢记我今天和你说的话。”圣君忽然变得语重心长。
夏目鱼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圣君还想告诫夏目鱼什么东西，但一阵不适忽然涌了上来。
他剧烈地咳嗽起来，若不是有手中的拐杖支撑，几乎快要倒下。
“您没事吧？”夏目鱼担心地询问，急忙上前去搀扶住圣君。
圣君咳了好久才平静下来，苍老的脸都因为剧烈的咳嗽而通红。
“我没事，”他故作轻松地向夏目鱼摆了摆手，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小丫头，应该是受了点凉，别担心。小丫头，你扶我回去休息一下吧。”
夏目鱼连忙答应。
整个下午，夏目鱼都有些担心，因为一直没有圣君的消息，她只能在圣君的房间外面焦虑不安地来回踱步。
几个小时后，宇文皱着眉头从房间里面走了出来。
夏目鱼急忙迎上前去：“怎么样了？”
宇文叹气道：“情况不是太好。圣君这个身体本来是不能外出的，他元神虚弱，外面对他来说毕竟还是有些凉。”
夏目鱼自责道：“我并不知道圣君的身体状况。要是知道的话，怎么也不让他外出了。”
宇文安慰她道：“这也不能怪你。圣君是见你回来太高兴了。他原本身体就不能受风，再加上上午动用了灵力，一时有些承受不住了。现在已经在吃药了，休息休息或许能有好转，你也不用太担心了。”
宇文话音刚落，夏目鱼也咳嗽了一声。
他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懊恼地自责起来：“噢，该死，我差点忘记了！你明天之前就必须离开这里了。”
夏目鱼说道：“我知道。明天学校就要开学了。”说着，裹了裹身上的衣服，不知道为什么，来圣伊斯的这两天，总感觉一天比一天冷。
“并不是因为开学，而是因为你的身体承受不住。千灵界比人类居住的地方要冷，只有有灵力的生灵才能在这里久呆，它们可以用自身的灵力保护自己不受到寒冷的侵害。而没有灵力的生灵对抗不了这种寒冷，会觉得越来越冷，最后被冻死。”
“原来是这样。”夏目鱼恍然大悟，终于明白自己感觉越来越冷的原因了。
宇文点了点头：“你看看有没有什么要带的东西，准备一下，晚上我会送你离开。”
夏目鱼并没有什么要带的东西，但是病床上的圣君却不这么认为。
为了表达自己对外孙女的疼爱，他几乎让人给她打包了整整一车好吃的。
在夏目鱼再三表示自己这个身板带不走这么多吃的，圣君才答应她从中挑选一些自己喜欢的带走。
最后夏目鱼打包了一箱子宫廷的美食，还从自己的衣柜里带了几件当季的衣服。
晚上，依然是圣君的专车司机开着那辆奢华的“vip888”车子送她和宇文离开。
仍旧是原路返回，他们走到千灵界的立牌前，幽暗之林缓缓打开，一条宽广的马路出现了。
沿着马路走到尽头，就是丧尸的办事处了。
宇文一边帮她办理出境手续，一边对夏目鱼说道：“丧尸们很懒，白天都要睡觉，只有晚上才上班。所以离开圣伊斯只能在晚上。”
还是原来的流程，宇文把夏目鱼送到入口安检的地方。
丧尸拦住了宇：“没有票不能进去。”
宇文只好笑道：“我只能送你到这里了。返程你自己应该没问题吧？”
夏目鱼说道：“没问题。我都记得。”
“哦，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我想我应该告诉你。”宇文犹豫了片刻，望着夏目鱼的眼睛，“那本《路波冒险记》的作者，路波博士，可能是你的爸爸。”
“啊？”夏目鱼瞬间凌乱。
“我现在也不确定是不是真的，你可以搜集一些更多关于路波的消息，这样我们就能更快找到你的父母了。”宇文说道。
夏目鱼站在飞兔电梯里，盯着电梯上方的“飞兔”发呆。
这两天经历的事情和接收的信息量有点大，她需要一点时间好好消化一下。
电梯经过阿某站时，仍旧波动了一下，但是没有那么剧烈了——夏目鱼想起宇文跟她讲过阿某站的故事，心想，大概率是阿某站和邻国息战了。
电梯里仍旧贴了很多广告，不过有些旧广告已经被撕下来了，张贴上了一些新的。
譬如这个奶茶的广告就是新贴上去的：“香浓浓奶茶，味道香浓浓，每年销量加起来可以环绕圣伊斯王国十圈，你值得拥有。”
图片上是一个美丽的青春少女捧着一个奶茶杯，面带微笑。
电影广告也换了新的，只见图片上一个眼神凶狠的男人身着战甲，脸上带着几道血痕，电影海报上的宣传标语写着：“《未来战士》火爆上线，燃爆你的夏天！”
夏目鱼盯着男主角看了几眼，重点是在他身上的战甲上。
这战甲似曾相识，她想起自己在吃饭的餐厅看到墙壁上的那幅画——一只浑身雪白的狐狸，旁边是他的主人擎苍，他身上的战甲倒是和这一个未来战士的战甲很像。
擎苍从十五岁开始就去戍守边疆了，一望无际白茫茫的雪岭，一呆就是三年。
夏目鱼虽然没有亲身经历，但她看到那片白茫茫的雪山时，便知道边疆的条件肯定异常辛苦。
一个十五岁的男孩却能坚韧地独自一人带领圣伊斯王国的军队戍守三年，一定非同寻常。
洛市的同龄男孩正在干什呢？
当他们十五岁的时候，正在高中奋笔疾书，埋头苦读，只为了能够读到一所自己心仪的大学。
“叮。”
电梯响起了提示声：“您已到达格林站。”
夏目鱼回过神来，过了安检，除了站，走出飞兔旅行社。
“欢迎您下次光临。”飞兔旅行社的服务人员非常友好地跟她微笑着挥手告别。
“飞兔旅行社，这是一个神奇旅行社，一个可以从人类世界通往千灵界的旅行社。”夏目鱼一边思忖，一边在走出旅行社的时候拍了好几张照片，她要好好扒一下这个旅行社的底细。
既然这个旅行社可以通往千灵界，为什么从她从来没有听任何人说起过？
仍旧回到姑姑的两室一厅，夏目鱼扛着一个行李回来，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姑姑和表妹不约而同地盯着她。
“才上中学就学会夜不归宿了？”姑姑一脸嫌弃，边嗑瓜子边嫌弃地上下打量了她一番。
电视上正在播放无聊而老套的言情剧，夏目鱼第一眼就注意到原来客厅的那台老茶几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台崭新的发亮的新茶几。
而且姑姑和表妹身上穿的明显都是刚买的新衣服。
看样子爸爸妈妈这两天给寄生活费过来了。
按照姑姑的习惯，没当收到爸爸妈妈新打来的钱之后她就会破费给自己和表妹置办一套新衣服，数年来向来如此。
“我爸妈寄钱过来了？”夏目鱼开口问道。
姑姑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恢复了强硬：“昨天寄来的，本来也没有太多钱。这些年供你读书吃饭已经花费够多了，你爸妈寄的那点钱，根本不够用。家用还不够呢，你想要更是不可能。”
姑姑还以为夏目鱼问她要钱。
夏目鱼道：“钱你自己留着好了。我只是想问问，我爸妈有没有寄别的东西过来？”
“啊……额……”姑姑支支吾吾了半天，没好气地质问她，“你问这个干什么？”
“只是随便问问。”这两天她从圣伊斯得知了关于父母相关的一些信息，对于生父生母的那份好奇又被勾了出来。
“没有，没有，什么也没有！”姑姑凶神恶煞地说，“他们只寄了一些钱过来。”
表妹韩静香则很快又被电视剧吸引了，没有理会她。
夏目鱼叹了口气，回到了自己房间，躺在床上。
原来她也不觉得自己的床不舒服，可是在圣伊斯王宫睡过一晚之后，夏目鱼忽然觉得这个床好像有点硌得慌。
不过好在她适应能力很好，而且确实路途遥远，有些辛苦，所以夏目鱼很快就睡着了。
那是一扇白色的木门。
红砖和水泥砌成的院子，院子收拾得干净整洁，种着一些蔬菜和水果。
院子里的一条木凳子上，坐着一个漂亮的女子，她温柔地看着膝下的小女孩——
小女孩不过一岁左右，刚刚学会走路，但是没有学会说话。
不远处，一个戴眼镜的年轻男子正在给蔬菜和鲜花浇水。
画面中，这是一个温馨甜蜜的的三口之家。
“小鱼，爸爸妈妈明天就要走了。明天会把你送到城里的姑姑家去，你要乖乖听话，听到了么？”女子语气温柔，又带着些无奈，目光中满是不舍。
怀中的小女孩儿似懂非懂，咿咿呀呀地说着不明不白的话。
戴眼镜的男人转过身来，走到他们母女面前，微笑着说道：“爸爸妈妈要去做一件很重要的事情，等你长大以后你也许会理解。”
女人抬起头望着男人，柔声道：“明天就把目鱼送到你姐姐那里去吧。我们按时给她寄一笔钱，这样她和两个孩子就不用再为生计发愁了。”
男人点了点头：“好。除此之外，我还会每年给目鱼写一封信，这样，虽然我们不在她身边，但她也能够了解我们。”
梦境昏昏沉沉，夏目鱼张开眼睛，没想到自己做了个梦。
但是梦里发生的事情实在太真切了，就好像曾经经历过一样。
他在夏目鱼面前坐了下来，用他那双深沉复杂的眼睛盯着夏目鱼的脸，足足有一分钟之久。
这眼神令夏目鱼慌乱，心跳加速，因为这个人的眼神非常深沉可怕，像一个不见底的深渊，仿佛和他对视一眼，心事就能立刻被那双锐利的眸子看穿。
一分钟之后，男人才面无表情地动了动薄唇：“我观察你好几天了。优柔寡断，不思进取，每天浑浑噩噩，无所事事，学业一团糟糕，简直为圣伊斯王族蒙羞。”
夏目鱼很不爽自己被一个陌生人这么羞辱，立刻皱眉质问道：“你到底是谁？你凭什么这样说我？”
“就凭我是擎苍王子的护法。圣君说起你时言语中宠爱有加，我以为你是圣伊斯王族多么闪耀的未来主人，没想到却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废物。”
夏目鱼非常气愤：“你凭什么说我是废物？”
护法不予理会，只冷冷道：“我辅佐王室多年，从未见过你这样的无能之辈。”
平时被老师羞辱也就算了，可面前这个陌生男人，上来就是没头脑的一堆骂。
夏目鱼当然不能接受，她气愤地反驳道：“怎样叫无能之辈，怎样叫有能之辈？我才不过是一个十岁的孩子，又能有何作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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