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追逐_失去理智的玩家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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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追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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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说不会抽烟?”

  死翦靠在灯杆下,低着头点烟的时候,斜后方冷不丁地被风吹来这句话。

  点烟的手一抖,险些燎到指骨,他微张着嘴巴,吃惊地回头看去。

  柴种玉双手环胸杵在人行道,一脸‘我就知道’的神情盯着自己。

  死翦扒拉下烟,过滤嘴一个湿湿的牙印。

  他干咳一声:“就……试试。”

  还装呢。柴种玉脸上几乎就这么写着,但竟没口头上拆穿他,恢复没什么耐心的表情,道:“你没有能玩的朋友了吗?”

  “嗯?”死翦愣住,不明所以地看她。

  “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也不想知道,”柴种玉呼出一口浑浊的酒气,呼吸缓而沉的,长翘眼化了淡蓝的眼影,她在下来之前被康炀于心不忍的说教了一顿,让她对未成年人多少保持一点耐心,但她深知对待死翦不能如此,“可我很忙,没有时间陪你玩过家家。”

  “我明白。”死翦打断她的话茬,一副理解的坦荡,“工作完了跟朋友聊天,喝酒,确实比跟我在一起吃烧烤喝啤酒有趣得多。”

  “说明白两个字就行了,干嘛把我心里话说出来。”柴种玉眯了下眼睛,看向过路来往的车。

  “我被刺痛了啊,得圆融统一。”

  “你有什么好被刺痛的,我陪你玩了一晚上,末了把你安全送到家。”柴种玉好笑地看他。

  死翦倒是没想到她昨晚遭受那么大冲击,心里还跟明镜一样,堵得他愣了一下,小声嘀咕道:“你又不是我朋友,为什么忍辱负重陪我玩一晚上,还亲自送我回家……”

  这话听得柴种玉愈发不对劲,她轻皱着眉,刚要说话,便见他一脸惊骇,捂脸,仍然小声:“不会是对我早有企图,想钓我吧。”

  柴种玉面无表情:“你在说什么屁话。”

  死翦倒吸一口气,眼底瞬间涌上浓浓地震惊,哇了一声,“我说这么小声你也听到了吗?”

  “……”

  “你干嘛注意我说话?”死翦看看周围,一脸娇羞地低下头。

  柴种玉几乎是像看傻子一般看他,眼底的震惊比他方才更加浓厚,如此聚精会神地看了片刻,决定还是走为上计。

  没走出几步便被人拉住手臂,停下来,死翦已绕到她前头,一改方才的假模假样,颇有些吊儿郎当的样子。

  “对不起,我开玩笑的。”

  “没事儿。”柴种玉拂开他的触碰,躲开半米。

  “你今天好漂亮。”死翦突然说。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柴种玉心想着,继续绕开他。

  “我刚才就想说,但你一上来就伤害我,害我被打岔。”

  不愧是这个年纪的男孩子,狗都嫌。

  柴种玉心想着,步伐不停。

  “你总是这么不讲理?我哪里伤害了你。”

  “你说我没有能玩的朋友。”死翦跟在她身后,亦步亦趋的。

  “我开玩笑的。”柴种玉敷衍道。

  “没事啊,这是实话。”

  “韩宇他们知道吗?”柴种玉觉得自己该是疯了,竟然接了这句话。

  “他们今天都有别的朋友。”

  跟在身后的声音突然间消失,柴种玉诧异地转过头,紧接着慢慢地停下脚步。

  总是一味的追逐,没有回头的单箭头,死翦大概也觉得挺没劲儿的。

  死翦不再看她,耸拉着眼皮,目光注视着地上的影子,没再说话,忽然倒退了两步,没等柴种玉作出反应,他转身的瞬间连缓冲都没有,步子已经迈开,箭一般的开始朝外狂奔。

  柴种玉看得愣了一下。

  回过神来便没剩下可以思考的时间了。

  她想也没想便撒腿去追。

  读书时因为腿长,柴种玉被强制性地参加过许多次运动会,短跑长跑都有过。

  长大后因为靠腿靠身材工作,不敢懈怠运动。

  算起来她体能不错,腿部很有力量,否则不会咬死在死翦身后,始终维持在四五米的距离,但能保持始终是这个距离她已经很吃惊了,要知道死翦从小接触极限运动,不能放开玩的时候,闲得无事就去跑酷,跑起来那速度跟飞一样。

  死翦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追上来,但他知道这一刻有人在紧追其后,他极度痛快。

  就算路人朝他投来怪异的眼神,他也不理了,只全心全意地奔跑着,书包拖慢了他奔跑的速度,冷风不时从嘴巴灌进来,呛着喉咙,嗓子眼,好似有铁的味道,浑身却热血沸腾,兴奋地不能自已。

  五光十色的酒吧街彻底消失在身后,脚下到了摩肩擦踵的新广场,密密麻麻的人流涌动,不少人朝他们瞩目而来,但统统被抛却脑后。

  肺都快炸了,柴种玉心想着,世界只剩下自己的呼吸声。

  皓月当空。

  灯影幢幢。

  汗水沿途洒了一路,死翦已经从商场另一个门口窜出,不知不觉跑到中山路,再过去一些便是熟悉的长梦街。他完全是在瞎跑,避开了红绿灯大马路,挑的几乎都是人行道和地铁站的地下隧道,逆着人流往未知的方向狂奔着,最终进了一条城中村的小巷。

  不见了。

  柴种玉站在漆黑狭窄的小巷里,缓着剧烈的呼吸。

  没有路灯,全靠星月交辉,浅淡的光而行走在不安中。

  要说在酒吧街那个路段还庆幸自己今日为了搭配这套蓝,而穿了发泡运动鞋底的马丁靴,当下只能说后悔极了。

  她不该,换成是不利于跑步的板鞋、长筒靴,又或是尖头鞋,都不至于沦落到这步田地。

  可这想法没冒出几秒,便立即被良知‘泯灭’,脑海里重新树立了认知,那一刻她有些恍然,不太相信,就算穿着高跟鞋,她也会追上来。

  因为……

  怕死翦死掉。

  那小孩太脆弱了。

  柴种玉站在爬满了苔藓的墙壁前,默默稳定着情绪,不可避免的心想着,过去那几年的接触,因为太脆弱了,周围的人也养不好,总是怕他死掉。

  事实上死翦能活这么大,在她眼里都是个奇迹。

  因为他总会给人造成错觉,他的熊孩子气质指不定哪天会被打死,他的爱好会把自己玩死,他的病会把自己折磨死,他整个生命都在跟‘死’这个字挂钩,不像是跟死做斗争,更像做什么都是奔着死去的。

  事实上也是这样,不是么,谁不是奔着死去的呢。

  没有纸巾,大鱼际抹了一把汗,柴种玉喘着气便忽然笑了起来,笑着笑着气管被空气呛了一下,只好弯下腰来,抚平心口的气儿,咳得眼眶都湿了。

  所以她才不想跟死翦多接触,他从小到大都这样,极有传销头子的品质,动不动就让人大喜大悲,或者……大发雷霆,他总是轻易就打破生活的平静。

  真狼狈。柴种玉直起腰,不想这样下去了。她心想着,拨弄着一路凌乱的头发,去找手机联系人,爱谁找就谁找吧,她不追了,摸遍口袋,才发现手机不在身上,大概是落在ddd,或路上哪个旯旮丢了,她有些恼火,气自己,也气死翦,更气温友然。

  如果不是温友然,她就不会认识死翦,不会跟这破小孩多接触,更不会这么狼狈,天杀的她喉咙和肺还在疼。跑了多久?百米狂奔的一路,四五公里都有了,她家在宇宙都没受过这么大的气。

  小巷里的风静悄悄地流动着,从右手边来,所以右手比左手要冰冷一些,猫也是从右手边来的,死翦默不作声地与它对上视线,大眼瞪小眼的,谁也不出声,死翦紧贴墙面,不顾这墙面积攒了几厘米厚的污渍,也许几十年来只有天降大雨时才得以洗刷一遍。

  死翦有些漫不经心的,朝那只贸然出现的白猫竖起一根食指,比到嘴边,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柴种玉就在巷子中站着,每当一辆摩托车经过那头的十字路口,死翦都能看到地面上被无限拉长的影子,却也只是一闪而过,便会恢复黑暗。

  他定定地看着黑暗,脚步声逐渐走远,下一架摩托车再经过,那处已经没了影子。

  死翦松一口气,又看看那只流浪猫,不知道是哪户人家散养的猫,刚想撒腿离开,没想到刚挪两步,那只猫像是见他要跑,忽然叫了一声,分贝高亢,隔两条巷子都能听到,他胆都提了起来,脚下蹿的更快。

  没蠢到原路返回,走的右手边,想另择一条路,没想到刚出转角处,余光一扫,便精准捕捉到柴种玉的身影,以及她脸上错愕的表情,愣了一下,人已经绷着一张脸朝他跑了过来,死翦只能右手一推墙壁,撒腿往反方向跑去。

  城中村里老房子多,十字路口也多,狗更多,犬吠四下起伏。

  他一路大喘着气,柴种玉似乎跟他杠上了,不追上他誓不罢休,从这一刻起追逐的性质已经改变,他连为什么跑起来都忘了,傻兮兮地被追了一路,上次看到这么流畅的追逐还是在猫和老鼠,转眼就变成了他跟柴种玉在巷子中你追我赶,他狼狈逃窜,像背后有洪水猛兽追赶似的。

  两道身影逐电追风一般,在乌漆嘛黑的巷子里东奔西窜,最终停在一个路障拦起来的施工坑前。

  回过头,柴种玉已经在身后,连原地爬墙都来不及,他整个人被扑倒在地上,被一手摁着后脑勺揪着头发摁地上,“你他妈的——”柴种玉呼吸紊乱,几个字是咬着牙蹦出来,一连出来的还有剧烈的换气声。

  “跑什么?嗯?”柴种玉抓着他的头发,让他抬起头来,下巴颏抵在水泥地上,脸颊上沾了些许颗粒黄沙,冒了红,有破相的预兆,“没看到我在追你吗?”还是心软了,空出来的手拍了一把他的肩膀,换成平时她该会气的把他脑门往地上撞。

  心软归心软,她追了一路,气没那么快下去。

  “问你话呢,哑巴了?”还是没忍住,拍了一把他的脸,力道不轻,但也不重,估摸着微微发麻一两秒。

  究竟是十七八岁的半大小子,体力比她好,恢复的也比她快,这会儿已经呼吸平稳,眼没大睁,眼睑微微耸拉着看地上的沙子,闷声道:“我又没让你追。”

  那我能不追吗?柴种玉几乎是气笑的,骂了句脏话,从他身上起来,往来的方向走。

  身后没一点动静,柴种玉边走,边拨弄着快要打结的头发,默不作声地往前,过了好一会儿,那人才从地上爬起来,跑了几步到她身后,又停下来,不跑了,紧追不舍的。

  “你是不是以为我刚想不开?怕我去死啊?”他问,声音沙哑,听上去闷闷地。

  柴种玉低头整理着腰上的勃艮第红围巾,奔跑的过程中围巾下摆都快歪到背脊。

  他向来聪明,都说他有双相情感障碍,柴种玉不太了解这个病,但就字面意思,他完全不像是对情感有认知障碍的模样,相反,他对很多事情都一点就通,共情能力很强,感知能力也强,能读懂他人的担心和情绪。虽然他发病的时候控制不住自己的喜怒哀乐也是真的,所以这病是控制不住自己,但其实也不妨碍他知道那样不对,是吗?

  她不接话,死翦只能侧着头打量,随着她的动作看到腰以上,忽然想到一个事儿。

  “你胸疼不疼啊?”他问着,是想到班里坐他前桌的一个女孩儿,胸也很大,每回体育课上完都会趴桌上,她同桌总会很大声地问她是不是因为跑步颠的胸疼,周围几桌都会哄然大笑,死翦没有参与其中,因为他总会想到胸更大的另一个人。

  柴种玉站住脚跟,一言难尽地回头看他,平静道:“刚跑的那么欢,现在问是不是太迟了?”确实是疼,穿得又不是运动内衣,而是连钢圈都没有的纯蕾丝,想到这里,她满腔都是气。

  “你要是叫我停,我肯定停啊,但你一声不吭的,多吓人。”死翦小声道,又说,“对不起啊,找个地方坐下吧,喝点热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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