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开启之前_被骰子控制的世界[西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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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1章 开启之前

  7月23日,周三,凌晨四点。

  西列斯从梦境中醒来。他第一次意识到,如梦初醒这个词,既可以用来形容他的现状,也可以用来形容他的情绪。

  从那荒芜一片、布满光芒的费希尔之镜,回到现实世界仍旧日是夜色朦胧的无烟之地迷雾中的绿洲,这种感觉令人相当恍惚。

  琴多就在他的身侧,也已经醒了过来。在离开梦境之前,西列斯去了趟琴多的梦境泡泡,和他说了自己从安缇纳姆那儿获得的信息。

  琴多猝不及防地将心态从担忧转至震惊。

  一片黑暗之中,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天。

  感觉世界好像变成了另外一个样子。琴多还有点发懵。

  嗯,我也有这种感觉。西列斯低声说。

  琴多翻了个身。在狭小的帐篷里,他挤在他身边,然后伸手握住了西列斯的手。他吻了吻西列斯的手指,然后问∶安缇纳姆已经陷入了沉睡

  是的。袍将力量交给我之后,就打算陷入沉睡。西列斯回答,之后的事情就需要我们来做了。

  琴多低声喃喃∶我相信您。

  西列斯莞尔,他说∶安缇纳姆跟我讲了许多事情。不过,还有不少细节需要回头问问玻璃球。另外,我们也得规划一下之后的安排。

  让您真正成为神明琴多说。

  这只是其中一部分。西列斯这么认为,也这么和琴多说,阴影的事情或许可以顺便解决。

  琴多点了点头。这个动作让他蹭了蹭西列斯的肩膀,微长的头发碰触到西列斯的脖颈。于是西列斯伸手将他的头发拢了拢。

  太长了吗琴多嘀咕着。

  还好。等会儿扎一下。西列斯说,他想到了一个有趣的话题,安缇纳姆的人类化身,似乎也拥有你这样的长发。

  琴多有点意外,他说∶或许这遗传给了李加迪亚,然后又遗传给了普拉亚家族。他想了一会儿,哦,我似乎跟您差了一辈。毕竟安缇纳姆是您的母亲。

  西列斯失笑,他说∶神明的关系无法用人类的血缘来定义。

  不过我甘愿成为您的信徒。琴多低声说,我爱你。

  在朦胧熹微的清晨光线之中,西列斯隐约望见琴多那双翠绿色的眼睛。他们将要踏上这最后的旅途,需要完成这最后的计划。但是此刻,只是这温暖的、静谧的陪伴,给了西列斯一份难忘的触动。

  他低声轻柔地说∶我爱你。

  他们并没有起床,这个时间点还太早了不过他们也没有继续睡。无论如何,在接收到这么多的信息之后,他们也很难睡着。无数纷乱的信息在他们的大脑中来回游走着。

  隔着帐篷的布料,黑夜慢慢被朝阳取代。他们仿佛看了一场无声无息的日出。

  六点多的时候,他们扎营的地方逐渐有了声响。七点钟的时候,阿方索过来叫他们吃早餐。于是他们才起床洗漱,然后去吃了早餐。

  虽然早餐并不是非常丰盛,但这种与同伴围坐一圈、一起吃早餐的场景,还是令他们有重回人间的感觉。

  早上好,教授、琴多先生。阿方索随口说,或许上午我们就可以离开这里了,我发觉安格斯那边的人情绪都平静了很多为什么你们用这种眼神看我

  不知怎么的,这位民俗学家感到西列斯与琴多的目光中都带着一种十分微妙的意味。

  没什么,阿方索。希望上午我们能离开。西列斯仍旧平淡地说。

  当然了,他总不能说,是因为他与琴多得知了太多超乎想象的信息,以至于面对现实中的处境,他们甚至感到一丝陌生。

  阿方索狐疑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琴多。

  琴多低低地咳了一声,抱怨说∶这儿晚上的气温太低了。

  这是沙漠地区。阿方索终于觉得他们两个正常点了,不管怎么说,我们等会儿就可以离开了。不过,关于部落中央区域的坟包

  西列斯此刻正环顾四周∶简陋的房屋、散落的帐篷、枯败的荒原、小小的湖泊、翻涌的迷雾以及这群没精打采的人们。

  他总算是找回了一丝熟悉的感觉,也慢慢将注意力集中到现实中的事情。

  无论在梦境中,安缇纳姆讲出了多少繁复的、不可思议的信息,他们也仍旧需要生活在这个真实的世界里,并且试图解决如今这困扰费希尔世界几千几百年的问题。

  阿方素的问题西列斯将注意力彻底收回。

  他说∶别担心,阿方索。我已经知道怎么解决这事儿了。不过,我们需要首先离开这里。

  阿方索怔了一下,有点怀疑地问∶是吗

  是的。我需要回一趟拉米法城,找到往日教会,从他们那边询问一个仪式。西列斯说,是专门用来处理这种局面的这些,旧神留下的痕迹。

  阿方索有点不敢置信,因为他不知道这会是什么仪式。不过西列斯惯常冷静的语气也让他稍微松了一口气。他说∶只要能解决就好。

  西列斯点了点头,他的目光扫过在场的人群,突然顿了顿。他问∶那三个人呢

  德莱森家族的那三个人安格斯凯斯就在他们一旁吃着面包,相当艰难地咽下那干涩的面包之后,他回答说,就在帐篷里。他们把自己锁起来了。

  昨天凌晨我还被他们吵醒了。他们似乎是在帐篷里挣扎哭嚎,非要离开帐篷,前往部落那边那场景有点古怪。

  不过,因为昨天您的嘱咐,所以我们谁都没有理会他们,也没敢打开帐篷。那声音大概持续了半个小时到一个小时,然后就慢慢停歇了。

  到现在,我们也没打开过他们的帐篷。

  西列斯微微皱了皱眉。

  琴多适时地说∶我们现在去看看

  西列斯点了点头,便说∶走吧。6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们四个人便一起去了德菜森家族三个人所在的帐篷。一路上西列斯观察着在场那些人,意识到他们的精神状态的确好了不少,甚至有人正彼此笑闹着。

  那个昨天下午冲动闯进原住民部落范围的探险者,在处理完伤口和一整晚的休息之后,现在表情和神态也正常了许多。他现在正低着头安静地吃着早餐。

  整体来说,这场面令西列斯放心了一些。

  不过,等会儿他们尝试离开这里的时候,西列斯恐怕需要对这些人一人进行一次判定一次灵性判定、一次意志判定。

  很快,他们来到了那个帐篷。帐篷里的安静给人一种相当诡异和不安的感觉。安格斯拿出了钥匙开锁。

  随着帐篷拉链逐渐拉开,西列斯也感到一丝紧张。不过,那三个熟睡中的人还是让他松了一口

  德莱森家族的这三个人看起来没什么问题。阿方索大声叫醒了他们,他们就慢慢醒了过来,纷纷露出一种迷茫的、但也后怕的表情。

  凌晨的时候发生了什么西列斯问。

  阿道夫德莱森,也就是那名老者,他声音沙哑地、颤巍巍地回答说∶我们感到我们应该,去村落中睡觉,而不是待在帐篷里面。

  好像那里面有什么东西渗透在我们的血液里,要我们赶快过去那是我们的意志无法拒绝的可怕东西。

  旁听的几个人都不由得皱了皱眉。

  伊妮德德菜森保持着一种苍白的、倦怠的、麻木的表情。她一言不发,在某一刻突然起身,想要跑出帐篷,但是被安格斯一把拦住了。

  她又重重地坐回帐篷里,整个人像是处在崩溃的边缘。她抱着头,低声呢喃着一些零碎的、令人不安的话语。

  伊妮德是我们中间受到折磨最深的人。德里克以一种相当平静的语气诉说着自己妻子的情况,凌晨的时候,就是她首先无法忍受这种折磨,想要离开帐篷。

  之后我们也被她的情绪感染了,我们也不可避免地产生了那种焦躁的、绝望的情绪。然后我们拼了命想要离开帐篷,幸运的是,我们被拦了下来。

  他的语气中带着一种轻微的、不自知的,对于妻子的苛求与指责。当然了,他知道这不是伊妮德的错,但这种情绪时半会儿难以缓和。

  帐篷里的三个人静默地、一言不发地坐在那儿。

  我们等会儿就要出发离开了。西列斯突然开口说,所以,你们需要做出一个决定∶跟着我们一起离开,还是,留在这儿。

  他偏头看向安格斯,低声说∶把帐篷再锁好吧。

  安格斯点了点头。

  片刻之后,他们又回到了人群之中。

  阿方索有点忧虑地说∶我们真要把他们留在这儿吗

  不,我们得带着他们离开。西列斯说,之前他们也是这么希望的。

  那您阿方索迟疑了一下,然后反应了过来,是为了让他们再坚定一些决心

  也可以说是让他们认清现实。在这里度过一个夜晚之后,他们受到的污染似乎又更加深了。西列斯说,不管怎么说,我们得尽快离开。

  安格斯点了点头,看了一眼时间,便说∶现在是八点我们九点的时候出发

  当然可以。西列斯说。

  琴多相当真诚地说∶希望我们能在正常的驿站里吃上一顿不错的午餐。

  他们都笑了一下,并且因此而感到些许的振奋。

  安格斯凯斯便去和自己的同伴们说这个安排。

  阿方索似乎正回忆着什么。上午的阳光洒落下来。尽管周围的迷雾令人不安,这地方也相当诡异,但是,这阳光的确让人有了一些愉快的感觉。

  隔了片刻,阿方索说∶我们像是特地在这儿验证复现自我仪式的可靠性一样。

  西列斯也笑了一下。

  他们来到这里,得知了一些信息抛开西列斯与安缇纳姆的梦中谈话不说但是,也不能说他们收获到太多东西。

  不过,我们误打误撞救了不少人。西列斯说,这倒是一个不错的收获。

  比如安格斯凯斯和他的同伴,再比如德莱森家族的那三个人。

  阿方索也点了点头,叹息着说∶这终究是件好事。

  在这之后,你打算回到拉米法城吗西列斯问。

  阿方索想了片刻,便说∶当然。在无烬之地似乎也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事情了,不如回到拉米法城搞搞研究吧。我想,随着枯萎荒原开发计划,我这样的民俗学者能收获不少新的课题。

  新的论文。西列斯指出。

  哦,教授,我知道您今年的论文还没写。阿方索耸了耸肩,别着急,虽然已经是七月底了,但您毕竟还有五个月的时间呢。

  西列斯∶

  被骤然提醒这件事情,让他的心情有点糟糕。

  琴多闷闷地笑了起来,他靠在西列斯的身上,并且低声说∶论文的事情,您忠实的助教可就无能为力了。

  西列斯无奈地摇了摇头,不禁叹了一口气。

  很快,时间临近九点,他们将要出发了。

  不过就在出发之前,西列斯注意到一个问题。他突然发现,在不知不觉中,一旁那个始终寂静的村落中的人们,已经走了出来,并且成片成片地站在他们的不远处。

  这群人衣衫褴褛、瘦骨嶙峋,空洞、麻木的目光静静地凝视着他们所有人。

  安格斯团队中,一些精神状态不怎么样的人,手上收拾东西的速度立刻便慢了下来。有些人甚至不自觉地往部落那边靠近了一点。

  西列斯在这个时候开始一个一个人进行判定。

  他们的状态因此好了一些。安格斯大喊着,让他们加快速度。

  德莱森家族的那三个人也离开了帐篷。西列斯的目光凝视着他们的背影。有那么一瞬间,西列斯感到他们的身影摇晃了一下,像是控制不住地就想要加入到那群人的队列之中。

  但是最终,他们忍住了。这三个人面部表情扭曲,几乎痛苦地走到了西列斯的面前。

  伊妮德德菜森压抑地、缓慢地说∶我们打算离开。谢谢您先生。谢谢。

  说完这两句话,她忍不住开始深呼吸。这三个人全都僵硬地站在那儿,背对着部落,仿佛他们的身上牵扯着几根丝线,那丝线将要把他们拉向那里,但他们忍住了,并且,正努力挣脱着。

  祝你们好运。西列斯说。他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很快,人们收拾好了东西。越来越多的部落原住民出现在他们的不远处,乌决泱一大片,给人一种相当沉重的压迫感。

  西列斯的心中产生了一种不安的预感,他催促着人们抓紧时间。

  安格斯的几名探险者同伴显然有些慌张。他们丢三落四,有些疑似是报纸的纸片,被风吹拂到那些部落住民的脸上。一名住民伸手看了看那报纸,然后发出了一声神经质的尖叫。

  突然地,他们冲出了他们自己给自己划定的范围,朝着西列斯这边奔跑了过来。那边乌泱泱的人群说不定有几百号人,而西列斯这边却只有十来个人。

  西列斯心中一惊,当机立断说∶往东面走

  他们不得不飞快地靠近迷雾,几乎顾不上思考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那突然发疯的人群,像是饥饿的狼追逐着自己心仪的猎物。

  昨天闯进部落范围内的那名探险者,就像是没回过神一样,动作有些缓慢,落在了边缘的位置,于是被那些住民们一拥而上,很快整个人都淹没在其中。

  他那短促的惊叫声只发出了半声,就彻底地悄无声息了。

  该死安格斯低声咒骂着,他们在发什么疯

  当他们靠近迷雾的时候,那些住民才慢慢止住了步伐。他们仍旧冰冷的、空洞的目光静默地凝望着这些人,尤其是德菜森家族的那三个人。然而后者依旧背对着他们,一言不发地颤抖着。

  人群中走出来一个年长的男人,他只穿着相当简陋的衣物。他盯着这些人说了一句话,但是没人听得懂。

  除了西列斯。

  西列斯眸光微动,他凝视着这个年长者,并没有表现出自己能听懂这句话。阿方索在一旁紧张地说着什么,而西列斯回复说∶别担心。继续往后走,退进迷雾里。

  几百个部落原住民几乎包围了他们,但是当他们一点一点退进迷雾里的时候,这群人也并没有阻拦。终于,当灰黑色的迷雾覆盖了他们的视野的时候,那些可怕又空洞的凝视的目光,消失了。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好像那目光反而比这迷雾更加恐怖一些。

  些没来得及使用复现自我仪式的时轨,或者没来得及喝魔药的探险者,在这个时候慌忙地进行着最后的准备。人们都惊慌地呼吸着,有种侥幸脱逃的感触。

  他刚刚说了什么琴多疑惑地低声询问西列斯。

  他说,这不是我们应该来的地方。西列斯回答。

  琴多怔了一下,然后奇怪地说∶所以他似乎没有什么恶意

  他们正交谈间,一个人影惊慌失措、连滚带爬地闯进了他们这片迷雾中。人们都叫了起来,确认着这个人的身份,这才发现,这是那个刚刚被原住民们淹没的探险者。

  他居然也逃了出来,并且没受到什么伤害。

  生活在那个绿洲的人们,是痛苦的赎罪者、自我流放者。西列斯低声说,如同德菜森家族的那三个人。

  他们似乎遵守着某种规则,过着平静而与世隔绝的生活,但是,也似乎清楚,他们一生都无法脱离这个刻板的、单调的、束缚着他们的牢笼。

  琴多默然片刻,然后说∶他们是阴影的尸体的守墓人。

  西列斯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叹息了一声。他说∶无名之火会埋葬这个地方。

  至于这群囚徒之后的命运,那也将是他们自己需要去寻找的道路。在这世界上,所有人都是如此。命运的神明尽己所能地保证着这一点。

  很快,人们平静下来。他们继续出发,静默地前进着。偶尔,他们彼此交谈一两句,确保各自的精神状态。在西列斯的带领下,他们几乎畅通无阻地走过迷雾。

  当然,为了不那么鹤立鸡群,西列斯偶尔也会稍微绕绕路,在不影响安全的前提下。

  两个多小时之后,他们走出了迷雾。

  在望见那与灰黑色迷雾绝不相同的、明亮而炽热的夏日阳光照耀下的土地的时候,许多探险者都发出了大声的惊叹。

  他们一个接着一个地过来朝西列斯道谢,然后又哭又笑地趴在地上亲吻着土地。

  西列斯也不着痕迹地松了一口气,他摘下了阿卡玛拉的眼镜架,也不禁感到一丝愉快。虽然他们现在仍旧在枯萎荒原中,迷雾距离他们也不过咫尺之遥,但是,他们已经离开了那阴森的绿洲。

  时近中午。阿方索本来想带着他们去附近那个村落,不过安格斯凯斯了解更多信息。

  他辨认了一下方向,然后说距离这儿大概一两公里的地方,有一个小型的驿站,可以在那儿喝上一口清水、吃上不错的饭菜。

  于是他们在原地休息了片刻之后,就出发前往那个小型驿站了。探险者们在驿站必备的酒馆里又笑又闹,搞得这儿零星的几个探险者都向他们投来了诧异的目光。

  有几个探险者控制不住自己得意的、放松的情绪,炫耀着自己进入迷雾又走出迷雾的奇特经历。这自然引来了其他人的好奇。

  或许,一个新的故事就将在无烟之地流传开来。

  西列斯注意到了这一点,不过他知道这也不可避免,就干脆没有关注。

  阿道夫德莱森来找西列斯道谢,这三个人如今看起来正常了许多,除了脸色苍白。当然,他们仍旧忧心忡忡,不知道之后应该如何生活。

  他们当然是不敢返回拉米法城的,但是留在无烬之地的话,似乎也容易发生一些意外。阿道夫说,他打算和其他两个人一起前往无烬之地西面的陌生国家。

  琴多玩味地说∶所以,你打算抛下你的妻子和孙子

  他们还活着吗那些杀手,他们七月初的时候就已经出发了。阿道夫苦笑了起来,沉默片刻,便说,我们无暇等待和寻找他们了。

  他几乎坦荡,也可以说是冷酷地,这么决定。西列斯和琴多也没有说什么,在之后,他们就将要分道扬镳了。

  西列斯与琴多坐在酒馆的角落处。不远处,阿方索、安格斯和探险者们坐在一起,有的在打牌、有的在喝酒、有的在聊天。德莱森家族的三个人也低调地坐在不远处。

  这家酒馆恐怕很久没有这么热闹了。

  在阿道夫走开之后,琴多便低声问西列斯∶赫德那边

  没什么变化。西列斯说。他将视角转移到号人偶那边。

  赫德将一号人偶放在了自己外套的口袋里,透过外套的布料,一号人偶只能隐隐约约地望见外面的情况。他们似乎仍旧在行进,一如往常。

  看了一会儿,西列斯就将视角转回本体。

  他说∶刚刚阿道夫说,那些杀手是七月初的时候出发的。他们一开始可能会前往北面的海,但是说不定与赫德擦肩而过。他们重新更新信息、跟上赫德一行人的脚步这大概要花上一段时间。

  琴多赞同地点了点头,他想了一会儿,又说∶或许可能也就是这几天了。

  的确如此。西列斯说,不管怎么说,我们得先回一趟拉米法城,从往日教会那边询问无名之火的仪式然后烧掉阴影的尸体。这可能得需要你来行动了,琴多。

  没问题。琴多回答,独木船相当方便。只不过,一想到又得离开您身边至少两天,我就感到些许的困扰。

  我们可以在梦境中见面。西列斯说。

  琴多想了一会儿,然后叹了一口气,只能说∶有总比没有好。他顿了顿,又说,不过,您现在还是不能每天进入梦境吗

  似乎不行。西列斯摇了摇头,或许得在成为神明之后。

  阿卡玛拉的要求真是严格。琴多嘀嘀咕咕地埋怨着。

  西列斯失笑。

  他们正聊着,阿方索突然有点醉酶醺地走过来。他笑着说∶我改变主意了,恐怕得暂时和你们分开7。

  怎么了西列斯问,他的目光瞥见安格斯也笑着望向这边,便意识到一个可能。

  阿方索说∶我打算去无烬之地西面看看。那儿也是我以前曾经去过的地方,留下了不少美好的回忆不过近些年已经很久没去了。

  安格斯邀请我加入他的冒险团,又或者至少是去那儿瞧瞧。我意识到,在复现自我仪式出现之后,无烟烬之地必定会变得混乱而有趣,我想参与进去,而不是在拉米法城中旁观。

  西列斯了然,看来在经历了过去这一年的事情之后,他的这位老朋友,已经慢慢习惯了这样刺激和危险的生活。

  真要他立刻回到拉米法城,回归普通而刻板的日程规划,那他反倒不太习惯了。

  阿方索坐到了他们的对面,瞧了瞧琴多,略微促狭地调侃了一句∶琴多先生,我有时候反而佩服您,能耐得下性子待在拉米法城。那与无烬之地可截然不同。

  琴多挑了挑眉,那目光中颇有种你懂什么的意思。不过他想到阿方索这个中年男人至今也是孤家寡人,就懒得说什么了。

  阿方索怔了怔,怀疑地瞧了瞧琴多,感觉自己似乎在无形之中被鄙视了一下。

  西列斯适时地评价说∶琴多的生活的确发生了改变,他现在既要给学生们批作业,又要批复一些生意上的文件,相当忙碌。

  琴多∶

  他心爱的神明一定是仗着他这么爱他,所以才故意这么说的吧

  琴多小声地嘟哝了一句什么,然后说∶诺埃尔教授,不要嘲笑我的忙碌。等哪天您忙到需要我来代课的时候,您就会后悔在这个时候嘲笑我的。

  嗯琴多助教,也不要嘲笑我的忙碌。等哪天你批不完作业和文件,需要我来帮忙的时候,你也会后悔在这个时候嘲笑我的。西列斯相当正经地说。

  阿方索在他们对面笑得前仰后合,酒都要醒了。

  琴多无言以对,歪过头靠在西列斯的肩膀上,承认自己说不过西列斯话说回来,他们刚刚在无烬之地相遇的时候,明明是西列斯怎么也说不过他的。

  隔了一会儿,阿方索笑完了,他笑眯眯地凝视着自己的两位朋友,然后说∶注意安全。

  西列斯与琴多都怔了一下。

  我想,你们还有别的事情要去做。阿方索的目光望向窗外无烬之地的荒原,夏日的闷热仿佛预示着一场即将到来的风暴,我相信你们,不过,也的确需要注意安全。

  西列斯默然片刻,然后说∶我们会的,阿方索。谢谢。

  阿方索点了点头,说∶如果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尽管联系我哦,不过,之后我们可能也很难联系到彼此。这的确是个难题。

  西列斯在这一刻迟疑了一下。他望向不远处探险者们的笑闹场面,确认没人关注着他这边的情况,便说∶有件事情我需要跟你说一声。

  阿方索困惑地望着他。

  幽灵先生。西列斯低声说,听说你很好奇他的身份

  阿方索茫然了片刻,然后眼睛逐渐瞪大。他不可思议地打量着西列斯,然后猛地拍了一下桌子。那桌子受伤害的响亮程度,让一旁的探险者都茫然地望了过来。

  我说怎么阿方索大声震惊地说,然后意识到自己的声音有点太响了。

  他转过身,朝着探险者那边耸了耸肩,又摊了摊手,笑着说∶总有一些值得惊讶的事情。

  探险者们好奇地望了望他们这边,不过也没有投诸过多的好奇心。很快,场面就恢复了平常。

  阿方索又望向西列斯,他低声说∶我说为什么会突然有这样一位帮手出现,并且无私地给我们了解决方案。原来是您。

  他感叹着,既有一种猝不及防的惊讶,也有一种后知后觉的感叹。

  我认为我有必要当面和你提及这事儿,而不是在梦境中这么做。西列斯解释说,另外,你前段时间的精神状态也让我感到,我可以稍微晚点跟你提及这事儿。

  阿方索点着头,他说∶您要是早两天跟我说这事儿,我估计会以为您疯了,或者我疯了。

  西列斯失笑。

  阿方索想了片刻,又笑了起来您的演技真不错。我听一位同伴哦,您应该认识他,赫尔曼格罗夫。您认识吗

  的确认识。西列斯点了点头,他是我的学生。

  阿方索张了张嘴,看起来产生了另外一重意义上的感叹。西列斯觉得先知两个字几乎已经挂在他嘴边了,不过他最终还是没说出口。

  神奇的命运啊。最终,阿方索说出口的话语是这个。

  西列斯微微怔。

  阿方索接着说∶当我听闻赫尔曼提及他在梦境中见到的那个人的时候,我怀疑了许许多多可能的人选,甚至非人的东西。但我怎么也想不到是您。

  您让这个身份完全与您现实中的身份脱离开来了,这可是相当不错的演技。我以为,您几乎可以登上舞台了说起来,您不正想要将您的小说改编成戏剧吗

  阿方索显然对幽灵先生的身份、力量有些好奇,不过他并没有询问,他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些信息本身就是危险的。

  因此,他只是以朋友的立场来调侃西列斯,并且提及了戏剧这事儿。

  西列斯笑了一下,他说∶你太高看我了,阿方索。只是因为没人会将梦境的幽灵联系到我的身上。

  阿方索却不太同意,他说∶您看,您的学生也没认出您,那说明了您的扮演相当成功。他想了想,又转而说,这样一来,之后我们就可以在梦境中联系了

  是的。西列斯说,回头我会来找你。

  哦,这听起来像是一个微妙的恐怖故事。阿方索喃喃说,他又笑了起来,不过,这是个十分方便的办法。

  西列斯也赞同这一点。

  阿方索似乎还有不少想说的事情,不过探险者们那边正在大声地叫他过去打牌。于是阿方索便说∶那我们之后再聊,教授。

  他正要离开,但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感谢您发明了诺埃尔纸牌。

  随后,他才笑了一声,走到探险者那边打牌去了。

  西列斯∶

  这句话可以不用说。

  琴多又忍不住笑了起来,他说∶我记得,瑰夏那儿贩卖的许多玩具,也相当受孩子们欢迎。

  西列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他说∶那是我故乡那边的玩具创意。

  不过说到这里,他却突然怔了一下。

  他想到个他始终忽略的问题一命运云纸牌是夏先生发明的但真先生,

  安缇纳姆发明了命运纸牌

  西列斯对此有种微妙的怀疑感,主要是安缇纳姆的形象,似乎与这种棋牌类游戏不太相符

  那么,究竟是谁发明了命运纸牌

  在这一刻,西列斯诺埃尔教授开始怀疑自己字面意义上的怀疑自己。

  琴多正要说什么,但注意到西列斯的表情变化,便问∶您想到了什么

  命运纸牌,与夏先生。西列斯缓慢地说。

  琴多眨了眨眼睛,一瞬间便明白了西列斯的意思,他猛地笑出了声,他说∶现在您可以理直气壮地接受人们对于命运纸牌的赞誉,而不必多解释一句命运纸牌和诺埃尔纸牌的差别了。

  西列斯∶

  是的,他说不定还

  往好处想,贺嘉音。他对自己说。往好处想,命运纸牌解构了旧神的威严能借此写一篇论文,比如世俗文化和市井文学是如何消解神明对文学的影响的。

  但是

  算了。

  他又看了看探险者们那边的情况,便说∶我们先回旅馆吧,他们恐怕还要继续玩一会儿。

  他们已经打听过了,这个小驿站并不算繁荣,不过旅馆的热水供应还算完备

  换言之,他们终

  于可以洗个澡了,谢天谢地。

  无烬之地的夏日探险有时候会让西列斯怀疑,他的洁癖程度终有一日会加重。

  琴多自然明白西列斯的意思,他思索了片刻,突然开始掰手指头,像是在计算着什么。

  怎么西列斯困惑地问。

  琴多避而不谈,他只是说∶您觉得旅馆的隔音会怎么样

  西列斯一瞬间了悟了琴多的意思,他思索片刻,然后非常理智地说∶大概率不怎么样。

  哦太令人不快了。琴多闷闷不乐地说。

  西列斯低声笑了一下,说∶所以,琴多,你打算咬住什么呢

  琴多的表情变幻了一下,他控制不住地动了动喉结,然后清了清嗓子,才说∶我可舍不得咬您。他顿了顿,像是想到了别的,但是又赶紧让自己别想下去,他说,衣服

  这得看你,琴多。西列斯慢条斯理地说,如果你能忍住,那不咬也没什么。

  您却不必担心这个问题,您总是相当克制。琴多嘀咕着说,但我忍不住。

  西列斯莞尔,他说∶相当有自知之明。

  难道我吵到您了

  不能用音量来形容这个问题。西列斯客观地评价说。

  我希望您别这么客观。好吧,我学着在这个问题上也让您满意。琴多想了一会儿,突然志得意满地说,我想到咬什么了。

  西列斯怀疑地望着他。

  领带。琴多得意洋洋地说。

  西列斯思考了一下,然后说∶我似乎没把领带放进行李里面。

  嗯您确实没这么做。琴多把玩着他的手指,轻轻用自己的指腹贴了贴西列斯的指腹。

  西列斯无言片刻,不禁问∶你把我的领带塞进了你的背包为了什么

  琴多相当理直气壮地说∶为了现在。他顿了顿,说,领带总归能做点什么。

  西列斯∶

  他有时候还真是相当佩服琴多的活力。

  他与琴多对视了片刻,然后说∶对你来说,琴多,没有惩罚才是惩罚。

  琴多相当遗憾、明显地哀叹了一声。然后他又得意地说他早猜到西列斯会这么做,所以他就可以毫无顾虑地将领带放进他的行李里面了。

  西列斯开始意识到,惩罚这事儿是个陷阱,进一步和退一步,都能让琴多得偿所愿。

  他们结束了这场发生在酒馆角落里的低声谈话,然后与其他探险者告别,离开了酒馆。

  无烟之地的枯萎荒原永远荒凉平静。这是夏日的无烟之地,干枯的大地像是要被这样的烈日烤熟,人人都等待着那一场大雨、那阵凉风。

  所以,这就是大幕开启的时刻了吗安静地走了一会儿之后,琴多像是突然反应过来,我们已经来到这个时间点了吗

  或许是的。不过,琴多,在大幕开启之前,西列斯说,理应有一场彩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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