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 19 章_温柔逆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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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 19 章

  温妩已经开门出来,紧握着手机:“别抢我手机啊,我没说你别的,人家没那么闲,不会查到你。”

  她拉上玻璃橱窗前的紫纱帘,打开了一盏小台灯。

  段池摁灭手机,望着灯下这张美艳又显清纯的脸安静了片刻,竟然忍不住有些想笑。

  中国这么大,怎么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温妩坐到桌前,看到奶茶抱起来喝,一边在说让他相信她。

  “奶茶我喝过了。”段池忙说。

  温妩愣了下,飞快放下,瞪了他一眼擦着唇,但喝下去的又不能吐出来。

  段池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店里很安静,他对她说了声谢谢,走到后门和前面店门都看了眼:“人都走了,我先送你回家。”

  “你还要走?”

  “嗯,有点事。”

  “我费那么大劲帮你,你怎么还要往火坑里跳。”

  “我得出去躲几天。”

  温妩微愣,这才没说什么。

  段池将她送到家,她打开门,回头看他,眼里是没有说出来的担心。

  段池终于忍不住扯起唇角笑了起来。

  “多保护好自己。”

  “你什么时候回来?”她解释,“我是担心我几天喝不到奶茶。”

  段池望着她用担忧的神情说违心的话,好像又多了解了这姑娘一分。她应该把他当朋友了吧。

  “也就几天。”他说,“进屋去,早点睡。”转身插兜走下了楼。

  他回到自己店里,看着手机上温妩那些信息,翻到第一条。

  他们竟然认识于2013年,她在两年前就加过他。

  她说的第一句话是在一年前,实习的时候。

  「警官同志你好,请问怎么称呼?我是在我们学校的法制安全讲座上加的您。」

  段池:「你好,我姓段,有什么问题?」

  段池往下一条条翻,翻到她前几天说的那句“我长得还算好看嘛,然后我发现他第一次看到我就不正常!就是那种明明全身上下都写着很喜欢我但是又强行表现出不喜欢我”。

  他竟然已经很喜欢她了,还是全身上下都写着很喜欢她,他这个当事人怎么不知道?

  她代入感还挺强啊。

  店里没有开灯,段池接了杯水才想起来刚才的奶茶还没喝完,他拿起奶茶喝,鼻小柱还有些疼,翻着这些有意思的话。

  小姑娘原来有这么强烈的正义感,见他第一面觉得他不是好人就想千方百计把他弄走?

  还有,他开业那天去她店里发名片,她故意离他那么近,原来就是为了引诱他犯罪,好拍下他猥亵她的证据?

  真是太冒险了,他都给她做过那么多科普了,怎么还是教出一个笨蛋。

  段池第一次喝完一整杯这么好喝的奶茶,舌尖和胃都是甜的。他回复她这些问题。

  「首先,我当然是不建议你们私下用武力解决。告诉你朋友,让他安分点,你也少管这个朋友的事。」

  她应该随时握着手机,正好很快回他:「段警官,你上线了!」

  段池:「其次,很重要的一点,回复你前几天的问题。普通人发现毒贩和吸毒者不要试图用一腔孤勇去解决,应该找个你安全的环境报警。报警后不要告诉任何人是你报的警,毒贩报复心理很强。」

  「今后如果遇到事情不要冲动,你有爱心是很好,但要注意你自己的安全。」

  夏奈尔:「我知道了,段警官,谢谢你啊。」

  漆黑的店,手机的光照亮段池眼底的笑意。

  他打字:「那个喜欢你的邻居还骚扰你吗?」

  夏奈尔:「没啦,可能有些误会,他后来没有再骚扰我了,我们应该算是朋友了吧。」

  段池轻轻弯起唇。

  夏奈尔:「段警官,我跟你算是朋友了吗?」

  「嗯。」

  她发来一个美滋滋转圈圈的小恐龙表情。

  段池打字:「没有加我同事的号?」

  夏奈尔:「还没有,我下意识就想到您了。可爱jpg我们现在不是朋友嘛,有事情可以请朋友帮助的,当然您有事情也可以找我,我是做服装设计的。你放心我没事不会打扰你。」

  夏奈尔:「您晚安,我先不打扰你了。」

  段池:「晚安。」

  他把手机和卡分开藏在了店里,去了周绍津的ktv。

  腹部t恤那里被他自己用匕首划破,他出现时衣服上沾着血迹,跌跌撞撞闯进ktv。

  阿k和小夏在收银台调笑,看到他没命地往包房跑都焦急地冲过来:“怎么回事?”

  阿k一边朝大厅里休息的小弟喊:“关门!挂牌子,别让人进!”

  猴子和阿时闻讯出来,紧张地掀起段池的t恤,腹部有拳头砸下的淤青。

  “刚才门外那帮人是在找你?”阿k问。

  段池躺在包房的沙发上,唇边是历经生死的喘息:“我债主。”

  他在周绍津安顿的地方住了下来,一栋不起眼的老式小宾馆,也是周绍津的产业,阿k和小夏他们都住在这里。

  ……

  那群要债的人是放贷公司养的恶狗,还没开始启用照片挨家挨户找人,就已经被跨省办案的公安端平了。

  电视机上播放着这则新闻,十倍的利滚利,追债的各种恶毒手段,简直穷凶恶极。

  温妩在邻居沈叔的小饭馆吃午饭,看着这条新闻,有些疑虑在心间。

  新闻上说这是公安跨省来到陇州抓获的,报道里有个镜头还是福安镇,跟昨晚那群人很像,但段池昨晚说那些人只是因为一个小弟的事情来,怎么又扯上贷款了?这是两拨人还是一拨人?

  她吃过饭去段池店里,他人不在,但阿时在帮他看店。

  也许是她之前态度并不好,阿时瞧见她先是看见美女的本能反应,双眼一亮,下意识要吹口哨。

  他转而流里流气地说:“哟,美女老板今天很闲啊。”

  “周驰人呢?”

  “跟女警约会呢。”

  温妩有些好笑,他现在敢跟女警约会?他昨晚才在打架斗殴,不是说藏几天么。

  正好一个老太太过来找段池,说下水道堵了,要通。

  阿时靠在椅子上懒散地说:“这活儿我不会,你找别家。”

  老太太被他的懒惰和不礼貌气走了。

  温妩也有些不快:“下水道不挺好疏通,这你都不会?”

  “看清楚,家电维修。”阿时指着脑袋顶上的门头,“那活儿又脏又累都挣不来几个钱,接什么接。”

  又有人要修电脑,阿时说不会,让人过几天再来。

  温妩来了气:“原来你才是老板啊。”

  “不服气啊。”阿时昂起下巴冲她笑,“有本事当我家老板娘啊,来打我啊。哦我忘了,我们老板现在喜欢那个警花小姐姐,您怕是没戏了。”

  “我不当老板娘,也能治你。”温妩冷冰冰瞪了他一眼走开。

  她本来是想去问阿时段池在哪的,被气得也忘了问。

  温妩拨通段池的号码。

  “你在哪?”

  “今天买不了奶茶。”

  “我不喝奶茶,我被欺负了。”后头这句弱小又无助,尾音里掺着些委屈。

  “怎么回事?”

  段池从床上坐起来,语气紧张。

  他下意识想到的就是那群人的报复,但他们昨晚并没有见到过温妩,而且今早郑祁华已经联络常宁市局把那群人抓捕归案。

  “我明明什么都没有做,我好难过啊。”

  电话里的女声委屈沮丧,他很少听到她这么可怜的声音,身为警察的正义让他肃起眉,低沉地问她:“到底什么事,谁欺负你?”

  “你店里那个黄毛呀。昨晚那么大的事,刚才我看到你店开着就去看了一下,只有黄毛在,有人来找你疏通下水道他把人叫走了。还有人找你修电脑他态度也懒,根本不管。”

  温妩倚在靠背上看手指甲,她的指甲细长,生的好看,素了好久,该做个美甲了。

  她眼里笑意促黠,但是声音依旧还委屈:“你伤好点了吗,没流鼻血了吧?我刚问他你在哪,他说你在和周岚约会,还凶我。”

  “你说,他怎么敢凶我?连你都不敢凶我。”

  段池听明白才放下心:“他凶你是不对,我回来会训他。”

  “我想让他给我道歉。”

  她难得有这么哝软的声音,连尾音里一贯的强势都弱了几分。

  段池说:“好,我让他给你道歉。”

  “你是在跟周岚约会吗?那你做事情注意点啊,别又流鼻血了。”

  段池好笑地扯起薄唇,听出了她的阴阳怪气。

  她挖苦人的声音果然还是比委屈巴巴的声音顺耳,刚才那股子委屈劲儿他听得心像被揪着挠痒痒,浑身不得劲。

  “约什么会,我躲债呢。”

  “新闻报道了一个黑贷,怎么有点像昨晚找你的人?”

  “是吗,我没看新闻,但听周岚说好像是有几个外地人被抓。”

  电话里安静了好一会儿。

  段池问:“听不见?那挂了。”

  “所以你真的跟周岚在约会?”

  “什么约会,我在躲债。”

  电话里的女声恢复了以往的清冷:“最好是这样,我辛辛苦苦救你,你如果把我这个债主撇下来出去约会,我会把你店子砸了。”

  段池挑眉,赶紧把隔空冒着火药味的手机拿远了些。他也才想起来她话里为什么这么严肃,她以为他喜欢她。

  所以她是巷子里最漂亮的那个,所以他如果这么不识好歹在短短一个月内喜欢上别人,那么他就是移情别恋的瞎眼流氓混混,今后再也不值得她帮助和同情。

  段池:“我跟周岚没关系,我怕警察。挂了吧,我过几天就回来。”

  “像谁盼着你回来似的,我只是盼着最佳赏味期的奶茶。”

  那头说完利落地挂了电话。

  段池有些失笑地弯起唇。

  周岚是这边派出所的民警,他就上她家修过一次电脑椅,因为陪着她爸爸喝了两杯,那叔应是把他看顺眼了,死活要安排他跟他闺女相亲。他索性见了一回,在周绍津那也好解释。

  但他是怕警察的。

  卧底在隐蔽战线上的他们最怕见到的就是警察。

  怕执行任务中被盘查,也怕好不容易牵连的线功亏一篑。

  ……

  温妩在店里收到了秋天的第一杯奶茶。

  阿时买来的。

  送到她跟前时带着被逼迫的无奈,强颜欢笑:“对不起嫂子,这是我给你买的奶茶,我跟你道歉。”

  温妩挑眉:“叫谁嫂子?”

  “您啊。驰哥骂我了,是我对不住您。”

  温妩问他段池是怎么说的。

  阿时也是接到了段池的电话,他在电话里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越来越有毒贩该有的狠。并且他驰哥在电话说,今后不要在她面前提那个女警。

  阿时了然,当然明白了是什么意思。

  他驰哥这是想两头顾着?

  “他说您不一样。”阿时说着段池根本没说过的好听话,“他只是觉得跟那名女警走近一点能给店铺攀点关系不是,还有警花是我奉承人家取的外号,嫂子别往心里去。”

  “我驰哥这人就是嘴笨,宁愿自己一顿午饭就吃五块钱的煎饼也要给您买奶茶。他心里是喜欢你的,嫂子能看出来吗?”

  温妩捧着奶茶弯了弯唇,可能是段池没告诉阿时她的口味,这杯奶茶有些甜了。

  浓郁的甜香蔓延唇舌,她说:“我早就看出来他喜欢我,他不提你也别叫我嫂子,奶茶我收下了。”她眉目悠闲,但是语气拿捏得淡淡的,“你回吧,下次跟我说话注意点分寸。”

  阿时舔着笑跟她细声细语打招呼,回到店里给段池回电话:“驰哥,我去道歉了,还买了你说的奶茶,妈的一杯就贼贵。”

  “说了你不许跟人女生说脏话,老子再看到你凶她——”

  “我没有!我特么才刚夹着尾巴给她赔笑脸!”

  “她有说什么?”

  “没说啥,她笑了。”

  电话那头,段池微顿,眼前不自觉浮现起温妩笑起来的样子。她生得超piu亮,举手投足一股高级的美,笑的时候像朵盛开的牡丹。

  他干爸是怎么说的?让他以后找女朋友要找温柔体贴,气质像牡丹典雅沉淀。但是他想说树叶没有相同,花朵也是。有典雅的牡丹,也有惊艳的牡丹。温妩恰恰是惊艳的那一朵。

  也没有必要把温柔体贴的标签贴给女性,也可以像温妩一样,率直洒脱,还那么勇敢正义,敢孤身救他。

  段池忽然敛了笑,他怎么想起了他干爸的这句话,怎么会想到温妩?

  他只是欣赏她的勇敢与正义,除此之外别无其他,也不能再有其他。

  房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小夏在门口喊他驰哥。

  段池摸出支烟叼在唇边,起身去开门。

  “驰哥无聊吧,出来玩牌?”年轻小姑娘画着浓妆,涂着艳丽的口红站在门口朝他笑。虽然是艳丽的妆容,但吸毒者独有的呆滞还是扎根在她一双眼睛里,瞳孔总比常人无力。

  “伤没好,我要休息。”

  “哦,你伤口疼吗?”小夏看向她那间房,“我屋里有,你要不要吸一点?”怕他不答应,她忙说起吸毒的感觉,就只是稍微的一点。

  稍微的一点,却可以把人拉入地狱。

  段池看到太过这种案子了,那些年轻无知的吸毒者最开始都是这样被人拉入的地狱。

  吸毒耗费大量的经济财力,丧失劳动能力,与社会、家庭脱节,传播各种危险疾病,毒瘾下杀人犯法,还有快速消耗掉的寿命……

  小夏歪着头笑:“很舒服的。”

  段池的视线从这张年轻的脸挪开,看向对面那间屋里打牌的几个人:“周哥没把重要的事给你做吧?你还年轻,其实我更希望你能经得起付托。”

  小夏怔了下,有些自嘲:“你觉得我经得起托付?”

  “嗯,要是精神都理智的话。”

  小夏垂下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笑了下说:“你们都是干大事的。”她自然知道他们这些贩毒的首领自身都不会吸毒,也不会重用有瘾的他们。

  就像阿k,现在已经转入注射,他让大家帮他隐瞒,否则周绍津根本不会再要毒瘾这么大的人帮他看着地盘。

  ……

  段池在这里住了四天,躲风头的同时也是为了跟周绍津拉近关系,也让背后的闫致兵看到他。

  到他今天走,周绍津过来看了他一眼,段池请他和他的弟兄吃了顿饭。

  回春徊巷的时候,段池远远看到了周邢芳的小卖部,还有林玲的面馆,面馆已经恢复营业了,只是跟以往相比食客少了很多。

  段池刚想过去打个招呼,忽然看到了闫致兵身边那个人,也正是乔装成房屋中介摸进他家的人。

  他显然是特意在等他,插着兜站在巷口抽烟,看到他,上前叫他一声哥们,递给他一支烟。

  段池接过,笑着问有什么事。

  “我家电器坏了,过去修一下。”

  “什么电器?”

  男人吐出口烟,像是想了下才说:“洗衣机。”

  “哦,那我回去带下工具。你家洗衣机也过保修期了?”

  “工具我家有,你上去就行。”

  段池点头:“行,借个火。”他的烟凑近男人的烟蒂,两道火星亮起。

  段池问他:“您怎么称呼?”

  “宋建九。”

  段池哦了声,说出自己名字。

  一路往闫致兵所住的那栋楼去,段池插兜吐出口烟雾,缭绕背后,白烟遮掩了他眸底深邃的光。

  钓鱼计划,鱼上钩了。

  上到五楼,闫致兵的房门是敞开的,过道里也有四名男性在烟抽,看到他们来,都纷纷扔了烟。

  段池顷刻恢复小毒贩的身份人设,该有的觉悟让他发愣片刻,问:“你不会是想要货吧,你知道我?”

  宋建九淡淡一笑,示意他:“进去。”

  段池说:“不是要货?”他警惕地看着围过来的四名男性,“抢我货?”他脸色严肃,转身冲出围过来的人就跑。

  宋建九走进屋,闫致兵坐在最里面的书房,这间屋子窗户紧闭,进不来什么光,没有开灯,格外有些暗淡阴冷。

  “哥,身手还挺狡猾。”

  闫致兵似笑非笑扯起嘴角。

  段池在冲到街巷时接到了周绍津的电话,周绍津在电话里骂他是不是越过他去找他的上级九哥了。

  “我警告你周驰,你要敢越过我跟九哥拿货,信不信我要你的命!”

  “你说他是你的上一级,给你货的人?”段池装傻充愣,问出他想知道的,“你见过九哥吗?”

  “老子没见过,连你老子我都没机会见,所以你更不要想直接越过我头上!”周绍津不耐地问,“九哥找你什么事,你们约在哪?”

  段池问:“他让你叫我回去?”

  “废话,他让你快点滚回去,别让他的人来请你。”

  周绍津还在问他们是怎么约上的,段池挂了电话重新回去。

  一切跟他推想的没有错,周绍津没有见过闫致兵与宋建九,并且闫致兵已经调查过他,觉得可以启用他。

  段池重新回到刚才的地方。

  宋建九等在门口,望着他受宠若惊的神色,皮笑肉不笑地喊他进去。

  …

  段池看到了闫致兵。

  三十多岁的男人坐在沙发上,不紧不慢掀起眼皮:“你叫周驰,从m国回来?”

  “您查到了。”段池像是已经接受了这么震惊的消息,望着闫致兵说,“我不知道您就是周哥的上级。”

  “他还不配见我。”闫致兵直视着他眼底的疑惑,“你欠高利贷了?”

  “嗯,欠了三百多万,那群人放黑贷,他们已经被抓进去了。”

  “因为这个才想卖货?”

  段池说是,又说不全是:“我要赚钱。”他目光飘向很远的方向,像想起不堪回首的往事,自嘲笑了声,“赚很多钱,老子要当人上人,谁也不能再把老子踩在脚下。”

  闫致兵在把玩手上一支雪茄,他撕开里面的烟丝在鼻端嗅,这也不算是雪茄,是他自制的大□□。但是他没有抽过,每次都只是闻一闻。

  在两年前的一次逃亡中他跟槟野分开,束手束脚躲到现在,心情不好的时候抽过一次大麻,后面硬生生戒掉,怕误事。

  昏暗的房间里是许久的安静。

  闫致兵睨着段池说:“你在m国是做什么?”

  段池顿了下,扯起唇轻笑:“您的本事比周绍津大,查得到。”

  闫致兵的表情终于有了松动,嗤笑一声:“查不到了,那是m国,我很久没出过省。”

  段池还想再问些话,但知道现在不是最佳的时候。

  他的沉默里,宋建九以为他不愿意说,取出了一把手/枪。

  段池看见那把枪倒没有表现出畏惧,还忍不住笑了一声。

  闫致兵冷冰冰盯着他。

  他迎上这双如猎豹的眼睛:“他玩枪玩不过我,我一颗子弹杀两个人的时候他的子弹应该都还没上膛……”

  他亮出了这次卧底行动中特意准备好的另一个身份。

  其实也不算什么,只是闫致兵现在最缺的应该就是武装势力。

  ……

  一个小时后。

  段池起身走出这间屋子时,忽然想起什么,回头来:“对了哥,周绍津没见过九哥,他刚才在电话里警告我要我的命,希望九哥跟他说一声。”

  闫致兵依旧端坐在沙发上,但神色里是显然可见的轻松:“放心去吧。”他起身走到龛位前烧香参拜。

  几天时间,陇州从炎夏进入了秋天,街巷两侧的梧桐树飘落着枯叶,行人都已经穿了长袖。而段池这几天“躲债”匆忙,还是几件短袖t恤。

  他没有回维修店,而是被闫致兵的一个手下带到一家酒店,接受他们的安排。

  他们要他参与一次运输。

  ……

  凌晨十二点,街上还有不少店铺在营业,城市灯光璀璨。

  段池坐在一辆越野车的副驾驶。

  开车的是闫致兵的手下,他正在嘱咐:“新区高速站一个月一般有十几次检查,如果等下出什么意外你得开车把货安全送到地方。”

  段池应着。

  车上有一台只能收发短信的老式手机,响起两声滴滴的短信提示。

  那名手下示意段池:“看一下。”

  段池打开短信,灵敏的记忆力让他记住了这串手机号:“走莲花路。”

  车子经过新区高速站点,这个点私家车出行已经没有检查,顺利驶进莲花路。

  一路又有短信,指派着路线。

  今天这个突如其来的任务,段池还没有告诉郑祁华。

  这应该是闫致兵给他的试探。

  看车上的货能否顺利运行。

  段池也很诧异,为什么他们运货用的是私家车而非货车。后备箱是8000g海/洛/因,盘货时他跟人一起数过,还用牙根与舌尖试了下,不是试探他用的假货。

  他们把真货放在车上,就安排了一个三十多岁的手下跟他一起,再没有别人。

  这名手下话不多,一路都是段池偶尔问出些不懂的问题。

  等到凌晨三点半,车子停在指定的位置,一家皮货厂的仓库。

  皮货厂远离市区,他们走的也是一条七拐八折的小路。

  厂子有个不大的停车场,四面走来五名男性。

  驾驶室的那名手下没有下车,歪头示意段池:“下去,给他们拿货。”

  段池下车打开后备箱,同过来的刀疤男对暗号,确定后给出了货。

  刀疤男打开上面一袋尝,确定无误后才咧嘴笑起来,他牙齿不好看,露出尖尖一颗虎牙。

  车上,那名手下对刀疤男说:“这是闫爷留过来帮忙的,上次你们的建议他采纳了,你们随便差遣。”他调转方向盘要倒车离开。

  段池没弄清楚状况,扬声问他情况:“哥,我还没上车!”

  “闫爷的话,让你在这儿干。”他已经驱车冲出了厂门。

  超脱预料,段池被留在了这里。

  刀疤男斜眼打量他,没把他放在眼里,让人过来安顿他。

  段池被带进一间宿舍,屋里上下床,已经睡了两个人。

  他什么情况都还没搞清楚,正要给宋建九打电话时接到了他们打过来的电话。

  宋建九开门见山:“这群人要我们的货,都不付钱,哥不想再看到他们了。”

  段池听着,眉头紧皱,恰好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凶狠的咒骂:“货不对,抓住里面那个!”

  屋里两个人闻声,后知后觉从床上弹起来。

  段池瞥向窗户,微眯眼眸,握着手机倒退几步,操起一把椅子砸向窗玻璃。

  他跳下窗时,宋建九在电话里低笑:“除了报警,杀人放火你随意。好好干,闫哥信任你。”

  厂区冲出来两条狂吠的大黑狗。

  ……

  暗夜过得太漫长。

  等天边泛白,地面凝结的血迹和在流的血迹被照得清晰,厂房里绑着七个人,嘴里都封了胶带,手脚也被束在机器上。

  窗外斜射进来一束光,照在他们身前的青年身上,他挺拔五官一半落在明媚阳光下,一半印在阴影的深邃里,歪头勾了勾唇,额头流下汗珠和血迹。

  段池擦掉额头的血,冲着跟他求饶的刀疤男笑:“你闫爷始终都是你闫爷,不听话就变成你阎王爷,还敢吗?”

  刀疤男身上都是拳脚伤,说不敢了。

  段池并不知道他们的过往,拿出手机拍下视频,试着套话:“一桩桩一件件,自己说错在哪。”

  “我不该去抢闫爷果园的货,闫爷我错了。”刀疤男手脚被绑着,只能疯狂啄头认错,“我不该监视闫爷的老婆孩子,不该去接小薇放学,用小薇逼迫闫爷。”他又说了其他两桩事。

  段池不方便问细节,踹了刀疤男一脚:“还有呢,不给你爷我道歉?”

  “爷,哥,我错了!”

  段池扯起冷笑,点燃支烟在思考该怎么处理这七个人。

  闫致兵要他们死,只把他当一把杀人的刀,可他显然不可能真正杀人。

  但不杀又得不到闫致兵信任。

  他忽然想到一个问题,脸上没有温度,抬眸睨向刀疤男:“谁给你的胆动闫爷的老婆孩子?”

  刀疤男原本在求饶,表情在倏然之间僵硬了下,短暂的沉默,继续哭泣说都是他自己狗胆包天。

  段池感觉可以从刀疤男身上下手,这人多半隐藏了一些秘密。

  他起身走到一旁背过身抽烟,如果把他们送进警局对缉毒专案组当然有利,但是对他却很不利。

  手边的烟燃到头,段池扔掉烟头,转身走向他们。

  每个人见到他都像见到鬼一样。

  “允许你们留一句遗言。”他撕掉他们嘴上的胶带,不疾不徐戴上手套,转身去拿库房里的缝纫机机油。

  看到他要倒油烧尸灭迹,求饶的人求饶,惊恐的人尖叫救命,悔恨的人说错了。

  只有刀疤男,深望段池好久,眼眶蔓延起憎恶和恐惧的猩红:“闫爷也会有我这一天的!你也会!”

  段池象征性倒完几桶机油,走到外面找出昨晚带来的货,他重新检查了一番,发现只有最上面两包是毒品,其余都是假货。

  艹

  他拿出手机打给了郑祁华。

  “是我。”

  “怎么是这个手机号?”

  “来不及,你帮我把这条通信记录抹一下。”段池说起正事,从昨天得到闫致兵主动的见面到昨晚的运货,还有现在这桩事。

  “我想带走那个领头的,其余的人我会放火烧厂,附近有村民,应该会看到,赶过来救人还来得及。”

  “我叫120吧,120到了会报警。”

  “你能处理完美一点也行,视频我发给你。”

  段池要挂电话,郑祁华喊了他名字,他喊的段池,喊完才发现冲动了,沉默会儿,语气严肃:“小子,注意安全,太难就撤离,我们始终都是这样约定的,不要拿命去闯关,回来还可以想办法。”

  谁都知道,他办完这个任务就可以真正进到闫致兵的身边。

  段池笑了下:“知道。”

  但他一点都不怕死。

  他亲眼看到过段惜华死在毒贩枪下,不是电视剧里脑门中枪就只留下一个空腔,他真实地见到那是血肉飞溅,强大的冲击造成颅腔压力过爆,他爸爸死得很残忍。毒贩没有放过他倒下的身体,哪里都没放过,他爸爸身上没一处好的地方。

  他想,他这一生都应该奔赴在禁毒线上。

  段池回到厂房,拿出匕首掠过刀疤男脸庞:“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顾,顾顺。”刀疤男浑身颤抖,还想最后求饶:“你把我命留下,我有钱,我给你钱!一百四十万!”

  段池轻笑一声,眯起犀利的眼,匕首忽然插进捆在旁边那人的大腿上。厂房里顷刻盘旋起一阵撕裂的痛嚎。他慢斯条理替人嘴巴封了胶带,堵住这难听的哭咽,然后将沾着血的刀子落到顾顺腿上。

  有液体慢慢渗透顾顺的裤子,他吓尿了。

  段池抬刀狠狠落下去,随着顾顺嘶喊的一声“不要”,刀子竟然不是往他肉里扎,而是割掉了他身上的绳索。

  段池拎起他:“我留你一命,知道我为什么留你吗?”他拍了拍顾顺的脸,“我缺个小弟,你给我当牛做马,成?”

  “成!我给哥当牛做马呜呜呜呜。”

  段池拿出打火机,对剩下的七个人丢下话:“老子今天心情好,从外面点火。要是谁命大活下来别说是老子弄的,谁敢报警,我回来弄谁。”

  他拎起顾顺开走一台车。

  他走的都是乡道,还在半路弃了车,拎着顾顺穿过树林,腿和手臂都被一些荆棘划伤。

  顾顺期间有五次逃跑,都被段池拎回来揍。

  他找了个小宾馆住下来,让阿时租台车送衣服过来。等他们开车回到春徊巷已经是晚上八点。

  段池路上有问过顾顺一些话,旁敲侧击和逼问,顾顺别的都没说,只说就算他和闫致兵做得再好再大,不安分守己始终还是会跟他一样的下场。

  段池坐在后座,手指夹着一支烟,他偏头朝顾顺脸上吐出口烟雾,漫不经心笑问:“你是说槟野?”

  顾顺愣了下,眼底蔓延起恐惧,但仿佛已经能够接受,认命又讽刺地扯了扯唇:“哥,你跟闫爷多久了?”

  “到现在有30个小时了。”

  顾顺愣住,忽然摸住段池手臂:“哥,我跟你说……”

  “顺子。”

  他们被车窗外的声音打断。

  宋建九垂头看向车里,笑睨着顾顺:“说什么,跟我也说说?”

  段池带着顾顺跟宋建九去了闫致兵指定的地方,路上顾顺似乎有话想对他说,但碍于宋建九在场一直没找到机会。

  段池在闫致兵跟前说想把顾顺留下来当个小弟。

  “我只有两个弟兄,都没他身手好,而且我保证他不会再冒犯哥。”

  段池这样说完,顾顺也忙跟闫致兵承诺和赔罪,只是他眼里一直都在恐惧,很多次不敢正眼看闫致兵。

  闫致兵淡淡抿笑:“行,那你留下吧,但是人我得教训一番,他坏我很多事。”

  顾顺祈求地看向段池,眼里在求他不要答应。

  段池猜到顾顺可能会受很大罪,但他根本没理由拒绝闫致兵:“好,哥爱怎么出气就怎么出气,留他一条命就行。”

  宋建九横到段池身前,皮笑肉不笑:“辛苦了。”

  段池深深看了眼顾顺,只能转身离开这里。他已经很久没休息过,倦意席卷着身体。

  走出门时,阿时来接他,还在为他有事情第一时间叫自己没叫猴子而高兴,叽叽喳喳和他说起温妩的事。

  段池凝思在想事情,还是担心顾顺的安危,但又不能表现得太反常。

  他给宋建九打电话:“九哥,人给您了,您看着点,我留他还有大用。”

  宋建九应了声挂了电话。

  段池这才坐进车里,问阿时:“你刚刚说什么?”

  “嫂子啊,对面那美女老板啊。”

  段池皱起眉:“瞎几把喊什么。”

  “您不喜欢她?”

  段池嗓音沉厉:“我干的是什么买卖,别把她扯进来。”

  “我知道了。”阿时明白了,他驰哥在感情上是口是心非。不喜欢人家干嘛又要指挥他去道歉,去买奶茶?

  他驰哥这是不想让对面的姑娘担心,害怕她受牵连。而那个周岚则是拿来套近乎的。

  原来真正爱了就是克制。

  “谢谢驰哥。”

  “谢我什么?”

  “教会我这个道理。”

  “嗯,不要把她牵扯进来。我们的事她知道得越少越好。”段池想起来,问,“你刚才想说她什么?”

  “就是嫂,哦她,她每天都要问我一遍你今天都听不听话。”

  段池挑眉:“听不听话?”

  “对啊,问我你有没有再出去鬼混。”

  段池不着痕迹弯起薄唇,但他没再问温妩的事,只是故作深沉地问:“知道我为什么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你吗?”

  “因为你不吸毒,我也不是不信任你猴哥,只是怕他路上毒瘾发作办不好事。记住了,就算跟着我干上这条路了,也不要自己去碰那玩意儿。”

  阿时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一定不会碰,放心吧,那玩意儿烧钱。”他嘿嘿笑了两声,“驰哥,其实我抠起来跟你挺像的。”

  阿时叽叽喳喳,段池困倦,懒得理。

  他坐在副驾驶,看了眼窗外,城市街道快速倒退,夜色光影下是街头那家温妩爱喝的奶茶店。

  他忽然喊停车。

  “不早了,你把车还回去,赶紧回去睡觉吧。”

  他徒步走进奶茶店,不知道温妩想不想喝,也不知道她要喝什么,点了店员推荐的秋季新品。

  付完这杯28块钱的奶茶,他转身出来,卖煎饼果子的阿姨还没撤走摊子,他要了个五块钱的低配版煎饼走向回去的路。

  对面马路上,等信号灯的阿时赶紧按了快门。

  照片上,路灯照亮青年颀长挺拔的身影,他手上拎着一杯奶茶,递出五块钱在买煎饼。

  阿时啧啧感叹两声,原来真正的爱是明知要克制,却下意识不舍得看她没奶茶喝。

  ……

  楼道里寂静无声,段池停在家门口,敲响了温妩的房门。

  猫眼里光影暗了下,他知道是她在门后看,很快房门里探出一只白皙的手。

  少女明媚娇艳的脸出现在门后,段池刚要开口,手腕被她握住。

  细嫩滚烫熨帖而来,浓郁的苍兰香也席卷着他。

  她一把将他扯进屋里,“砰”一声关上房门,紧张地呼出一口气。

  她怎么连呼吸都是香的。

  段池微微偏过头,避开一些距离。

  “这么欢迎我啊。”

  温妩看向他手里的奶茶,但来不及接,只说:“上次那个人又进你家了!”

  段池微怔。

  她回头冲进卧室:“你等我一下,我去拿手机给你看!”

  啪啪啪的拖鞋飞跑声。

  段池看着她飞扬的乌黑卷发,粉色长睡裙飘动的裙角,忍不住勾了勾唇,忽然就想起了她在q/q上那句。

  被他祭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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