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迁就_黑切白太子的温柔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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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迁就

  夏雨如垂珠,短短十几步的距离,沈离枝的发丝已经被润湿了,眼睫上也挂着欲坠不落的水珠。

  她一抬眸,水珠便落下了。

  不知道是不是太子那张脸隐在伞下的缘故,显得阴沉。

  “太子殿下。”沈离枝低声问礼。

  李景淮瞥了她一眼,扬起下巴朝后一点,沈离枝就敛眉退避到他身后。

  鹤行年握着伞柄,慢慢踱步上前。

  方外之人,不顾俗礼,所以他仅仅对太子颔首示意。

  “见过太子殿下。”

  他语气冷淡,态度也和适才和善友好迥然不同,沈离枝不由看了他一眼。

  这位小国师的长相温润如玉,就像他袍子上那只银鹤,仙家道风,袖袍振振,犹如日月入怀。

  可是他眼睛偏是冷灰色,不苟言笑时,就凉得惊人。

  “殿下,这雨要大了,我们避到隔壁的亭子里去吧。”常喜躬身请示道。

  雷雨轰隆,六角亭子里一坐一立两人。

  李景淮坐在对着亭口的圈椅上,视野的尽头是立在台阶下的沈离枝。

  她站在一步台阶下,背立在那儿,鸦色的发被雨水润湿,将后背的衣裳都沾湿了,没有云衫大袖遮着,那玉润的肤色都要从那牙白色的绸下透出。

  李景淮看了片刻,视线一偏,落在鹤行年身上。

  鹤行年不坐,直身挺立,天青色的衣袖被风吹得翩飞。

  “殿下叫我来,可是为来了纭、胡六城的事。”

  李景淮还没开口,鹤行年也心知肚明,虽说他们这些方外之人不理俗世,可是生在这片土地上也难逾过皇权。

  被这红尘的俗事缠,神仙都难掩疲色。

  鹤行年抬手揉了揉头眉心,像是不堪烦恼。

  纭、胡六城是大周的粮,也是大周的钱。

  国师为建通天道塔,便是从它们中抽走了大量的粮与钱。

  这事是经由皇帝首肯的,而皇帝人还在外面,钱粮却已经从户部的帐上划走了。

  这速度之快真要让戍边的将士寒心。

  往年大军要钱粮时,户部那些老奸巨猾的,可没有这般爽快。

  皇帝抽走了粮和钱,动摇的是国的根本与基柱。

  太子焉能不雷霆震怒。

  这事其实和小国师没有干系,只是老国师不在上京,这事才落到他头上。

  “殿下当知道,国师虽然是我的义父,可也没有义务事事告知于我,我人可一直留在上京,至于陛下和我义父做的决定,太子殿下,也无法置喙吧?”

  鹤行年微微一笑,仿佛在笑太子无济于事的挣扎。

  皇帝一日不死,太子永远是太子。

  可即便皇帝死了。

  太子也未必会是下一任皇帝。

  李景淮在他的话音之中,微眯起凤目。

  常喜在台阶下搓着小臂,外面的雨溅了进来,沾湿了他的衣袍。

  虽是夏日,这天上的无根水还是寒凉的,湿衣被风一吹,身上就嗖嗖得凉。

  沈离枝被这场大雨困住了,只能和常喜一样,等侯在亭子外。

  好在这六角攒尖的亭子飞檐挑出,能给他们遮去一些雨。

  她在这雨中看着芭蕉被洗得翠绿欲滴。

  几只躲雨的小虫就趴在叶子的背面,随着风吹叶摇而晃动。

  就好像她和常喜一样,只能做这被风雨撼动的小人物。

  亭子里太子和小国师交谈的声音被磅礴大雨掩去,沈离枝只听到零星一两句。

  但是民啊、钱啊她还是知道一些。

  连云十八州水灾刚刚过去不久,大周肯定继续用钱,太子想必也还在为这个殚精竭虑。

  可是这些怎么会牵扯上国师?

  常喜站得脚麻,便蹲了下去,用手拨动着地上被雨水洗得程亮的雨花石。

  “沈大人,刚刚看你和那小国师站一块,你们俩还认识?”常喜旁敲侧打。

  沈离枝愣了会神才回道:“……不认识。”

  她这话也算不得假,上一回她也只听了个声音,两人也没有互通姓名,算不上打过交代,互相认识。

  常喜声音高兴了些。

  “那便好,咱家还以为沈大人和小国师相熟呢,要知道咱们殿下最不喜欢上玄天那帮神叨叨的人,要不是陛下被那道士蒙了心,哪轮到他们在上京横行?”

  常喜摇摇头,以前嘛,还是宦臣当道,现在可好了,来了一帮臭道士,硬生生扛了这霍乱朝纲的活儿。

  害得他们这些太监都没有了出息,听闻就是陛下身边的大监看见国师还要屁颠颠去给他提鞋牵马。

  那可是打小跟着陛下长大的,在宫中也曾是呼风唤雨的人物,没想到老了反而还活得像个孙子。

  怎么能不叫人唏嘘不已。

  “国师他们为何能有这样大的权力?”

  常喜往后偷瞟了一眼,小步挪到沈离枝身旁,低声道:“这要从国师给咱们陛下炼起死回生药起说。”

  “起死回生?不是长生不老吗?”沈离枝奇怪道。

  一般来说帝王都是希望自己活得长长久久,所以乞求长生不老药的人很多,头一次听说起死回生,沈离枝有些奇怪。

  常喜一下没了声,像是忽然被人掐住脖颈了,片刻后又鬼鬼祟祟嘘道:“这事咱跳过不说,你只要知道,从这事起,国师在上京的地位一跃而起,陛下划出百亩沃土建立了上玄天,也就是国师老贼的道观。”

  常喜一下没留意,把老贼两字吐出来,明确表示了自己坚决的立场。

  “那小国师又是何来头?”沈离枝又问。

  常喜想了想,才开口。

  “你也知道他们这些自诩方外之人,是不成婚、不生子的,所以这老国师就想了一个歹毒的法子给自己选出了个干儿了,找了一个继任者。”

  “选的干儿子?”

  “可不是,自大江南北选了二十多个十来岁的孩子,最后剩下的这个就是小国师了,嘿,你别说这跟巫族炼蛊也差不太多。”

  炼蛊可是极为的邪门法子,听说要选出上百条蛊虫放进一个蛊盒里,让他们互相厮杀,留下那个最强的就是蛊王。

  “他是最强的?”

  不怪乎沈离枝惊讶,因为鹤行年表面上看起来就像一个世家公子,手只掌书卷,眼只看风月的模样。

  惊讶须臾,她又叹道:“那也挺惨的。”

  倘若真如常喜比拟炼蛊的毒术,无论死了还是活下来的,无疑都不会是幸运的。

  “沈大人还是莫要同情上玄天那伙人,啧,真就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常喜摇头,极为不满意得评论道。

  沈离枝同常喜蹲在一块,远眺天上的乌云缩成了小块,暴雨转小。

  水洼里还反射出天光,天色似乎明亮了些。

  “常喜,送鹤道长回去。”

  沈离枝和常喜同时听见太子这一声,齐齐起身站了起来。

  常喜火速让到了一边,沈离枝却没有他那么灵活,起来时,身子还因为脚麻,摇晃了一下。

  鹤行年恰好行到她身后,便伸出一手扶住了她的小臂。

  “姑娘当心。”

  沈离枝眼底晃过惊疑,回望鹤行年时。

  她的脸上还沾着几滴雨水。

  小脸莹润如玉,如是白玉沾珠的模样。

  鹤行年端量水珠,冷不丁伸出一指,似乎还想拂去那几粒水珠。

  身后响起一个沉冷的嗓音催道:“常喜,还愣着做什么。”

  常喜堪堪回神,‘哦’了一声,连忙提起靠在柱边的伞,对着鹤行年摆出一个请的手势。

  “小国师,请吧。”

  鹤行年收回双手,回首对太子一礼,撑起竹伞跟在常喜身后信步往前。

  沈离枝自然注意到鹤行年刚刚伸出来的手,哪怕他及时收了回去,她也难免觉得有些诧异。

  她的视线停驻在他身后,一路目送。

  李景淮走下一步台阶,忽然在她身侧问道:“鹤行年好看?”

  “恩……”

  沈离枝正在想事,忽然听见人问,自然就老实回答,刚答完才反应,现在亭子里的人只有太子和她了。

  一道目光落在她头顶,刺得她头顶发麻。

  沈离枝微侧头,李景淮浅褐色的眼也没挪开,还从眼尾横出一缕冷光。

  刚刚常喜已经跟她说了,太子殿下和小国师不对盘,她当着他的面夸小国师好看,岂不是明晃晃打了太子的脸。

  沈离枝暗抽了一口气,脸上摆出诚挚的微笑。

  “太子殿下更好看。”

  李景淮眼睛像是被她的笑烫了一下,倏地就把眼睛挪开了。

  “谁准你拿他跟孤比。”

  沈离枝只好道:“奴婢不敢。”

  可她余光一瞥太子那扬起的下颚,他分明看起来就很想较一个高低。

  常喜‘送’小国师时,走得那叫一个干脆利落,他都忘记了自己撑走了太子身边唯一的伞。

  如今雨虽然小了,可是还是源源不断地在下,细雨也足够湿人。

  李景淮在凉亭待得太久,便想回去,但是没有伞,无疑会被浇湿头。

  沈离枝也抱起双臂,在湿雨中她感觉到了冷。

  李景淮解开外袍,他身上这件紫绫纱料子就极好,沾水不湿,把外袍罩在头上,便可以应付一二。

  他罩着袍子,在雨中往前走了几步,忽而回首。

  “沈知……律,走不走?”

  沈离枝紧了紧双臂,她可没外衫罩头上挡雨,此时雨还不小,出去肯定要淋湿,所以沈离枝自然是拒绝的。

  “奴婢……”

  李景淮却罔顾她的话,冲着她抬起一臂,继续说道:“要走就过来。”

  宽袖大袍被他撑开,那大小足以纳下两三个人。

  沈离枝拒绝的话一下就缩了回去。

  太子他压根就没有问她的意思吧?

  沈离枝便没有再说拒绝,几步走至他的手臂下。

  如她所料,李景淮一臂撑起的地方确实很宽敞,若不是这满袖的雪松香,沈离枝几乎没有感觉到挨着太子这么近。

  李景淮眼睛往下方一瞥。

  沈离枝离他还有一步远,正缩着脑袋似乎怕碰着他的手臂。

  她个子小,身形纤细,在他臂下像只猫儿一样小巧。

  “殿下不走吗?”

  太子不动腿,沈离枝便不好再从他手臂下离开,只是两人一直不动,同披着件外衫在雨中站着,也怪异。

  李景淮蓦然松下手,他刚刚撑起的那边就轻飘飘地落了下来,直接盖住沈离枝头,压在她湿发上。

  沈离枝惊讶一抬眸,忽而反应过来自己的疏忽。

  尊贵如太子,怎么会给她一直抬着衣衫,想必刚刚他一直不动,是在等着瞧她几时能有自知之明接过这个活,不过沈离枝居然没有反应过来。

  沈离枝用一根手指替自己撑起一角,跟在太子的脚步,一路碎步快速挪动。

  太子一步极大,顶得上她几步的距离。

  沈离枝勉强跟着。

  难怪常喜公公所说,行时不得越过太子,就太子这行进的速度,也难有人能越过他了吧。

  李景淮走了会,忽然感觉头顶的衣衫被东西拉扯了一下,他侧头一看,沈离枝落后了他小半步,兜着他的衣服。

  “怎么了?”

  沈离枝从衣衫里挤出头来,“抱歉,殿下您走得太快了,奴婢跟不上。”

  李景淮垂眼审视,自腰以下,沈离枝那腿瞧着也不短,可是女子讲究行姿仪态,每一步都是不可过宽,所以自然就步子碎了。

  李景淮走路还没这么局促过,

  可念及昨夜,姑且忍她这一回。

  他神色不虞地将大步收成小步。

  意识到太子的退让,沈离枝松了口气,不由冲着他露出一个笑,“多谢太子体谅。”

  李景淮还没来得及收回视线,几乎同时,他意识到这个笑是不一样。

  那眸眼明亮,宛若星辰闪烁,粉润的唇瓣弯起,像是一枚翘起的芙蕖花瓣。

  李景淮终于发现以前令他觉得不愉快的是什么。

  是沈离枝的笑总是不真切,仿佛带着千篇一律的面具。

  那她现在真心的笑,是高兴他迁就了她的小步子?

  李景淮没有回应她的道谢,就好像他的迁就本就是一种不可言说的隐晦情绪。

  他不想去深究,也不愿人提起。

  只是慢慢的,包围他们的绵绵细雨也变得没那么烦人,如果一直下也没关系。

  这条路可以很长。

  “殿下!——”

  常喜哒哒跑来,一刻不敢停,只想快点到他的殿下身边。

  然而跑到近处时,他方看清了太子的眼神。

  那眼神冷冷地,似乎一点也不期待他——出现。

  作者有话要说:太子:我就让亿点点底线

  PS:太子比枝枝大四岁,鹤行年比枝枝大五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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