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情人节番内】本能游戏(上)_本能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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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情人节番内】本能游戏(上)

  “看见江总手上的戒指了吗”!春节后上班的第一天,海城南四环某大厦21层的某小单位里,这样嗡嗡了一段时间之后,大家得出了一致答案。“应该是某个订单的机械零件样品”。

  下午的时候,公司里又出现了个陌生男人。

  他一脸好奇地走进来,左看,右看,然后对着敞着简易拉门的玻璃隔间上的“总经理室”牌子挑了下眉毛。

  他哒哒哒地走过去,一路上不忘跟经过的员工们微笑致意。

  “辛苦了啊。”他说着,就有几个工人跟着走进来,手里搬着水果箱,干果和礼盒什么的。

  他告诉工人:“好像放不下,先都摞走廊吧。”他又带着亲切的笑眯眯的样子告诉员工:“哎,你们下班时候能搬的就搬回家,在单位用也行。春节福利,人人都有哈。男同事帮女士们搬一搬。”

  这个自来熟男的大概是个左撇子吧,所以致意的时候奇怪地抬起了左手臂招展。他名指上亮闪闪。靠近的人或许会感到这“零件”的款式有些眼熟。

  他进入了跟大办公室隔着毛玻璃的总经理室。

  坐门口的某员工还想说句“你找谁”,未来的资深老员工黄琳琳却最清楚不过。她拍了下这位同事,眉毛和嘴角由于看到名指那个款式眼熟的“亮闪闪”而不停地抽动着,好像要奋笔写出一篇作文,但她只说出了其中四个字:“……哎呀妈呀。”

  她走过去抻长了脖子,大家也就跟着一起好奇地看过去。

  一阵椅子滚轮的声音,杨总靠着带万向轮的座椅的身影出现在门里。他用腿铲着地滑来滑去,转头看黄琳琳,定了一秒,展开礼貌的微笑:“小黄,好久不见。最近怎么样?”

  黄琳琳立刻局促回答:“杨总好,我挺好……”

  杨:“哎——”

  似乎门里有神秘力量,杨总的椅子被拖走了,身影瞧不见了。然后很快,拉门也被关上了。

  黄:“的。”

  江心白拉上门。杨广生带水果的事并不出所料。因为他懒得给人家用什么心思,自己游戏公司的福利每次基本也都是贵的水果干果来几箱。

  当然也没什么不好。不走心的贵也比走心的便宜强。

  江心白这么想着,犹犹豫豫地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小盒子,递给杨广生:“给你的情人节礼物。”

  杨愣了下,接过盒子。

  江:“这是我们第一次情人节。我想应该准备礼物。但你说你今天下午要飞回江城,也不知道你到时能不能赶回来,我就先给你。”

  “……”

  这是一个很常见的红色绒布小首饰盒。杨广生小心翼翼地打开它,看见里面是一对袖扣。

  每只袖扣都是由一只小兔子头和一个齿轮组成的。小兔子头是玫瑰金镶边带钻,中间的主石是一小块干净的矢车菊蓝宝石。齿轮则没有什么修饰,由18k金打造。这对袖扣用料并不很重,但看上去,即使不算设计费,也得近万数。

  杨广生好像不知道说什么好,过了半天才说:“这得一万块往上吧?”

  说完他觉得自己是个嘴废。这他妈正浪漫着呢提钱干嘛?

  ……可是他对自己的钱不肉疼,竟然对小白的钱肉疼了。

  “对你来说是不值钱了。”江取出一只袖扣拿在手里,“但是是我自己设计图纸,找人定做的。”

  他把杨广生连人带椅子拉到自己面前,弯下腰,拾起杨的一只袖子。那上面正有一颗白得耀眼的大颗独钻的袖扣。

  他看着钻石,手顿了下。还是把钻石袖扣拆了下来,换上自己的兔子和齿轮。

  “兔子和齿轮并不能咬合。但他们在一条传动带上。”江心白把袖扣下的旋钮拧紧,本来中间有着些距离的兔头和齿轮竟然慢慢靠近,贴在了一起。

  “所以距离也不能分开他们。直到再次靠近。”

  杨:“……”

  “我齿轮画过不少,兔子第一次画。画得胖了。”

  杨广生低头能看见自己腿上的小白的头顶。小白正捧着自己手腕,认真地挑剔自己的作品。于是他也再次把目光移动过去,看那紧紧贴在一起的小兔头和齿轮。

  然后很快,小白重新坐了起来,看着杨广生的脸,想瞧瞧他对这份礼物是什么反应。

  如果是很自然的松弛的状态下,杨广生是可以说很好听的话的。但难以控制的情绪,他好像却很难再表达得好一点。

  他想表现得最好,却反而不知道说什么好。于是他的鼻子开始发红,用手背碰了下眼皮,皱起嘴巴。

  然后他站起来,抓起桌边的那颗钻石袖扣,走到窗边,一把打开窗子,扔出去了。

  “!”江心白猛抽了口气,立刻想要跟着那个抛物线一起飞跃出去一样扑到窗边,杨广生抱住他:“……哎哎!你干什么?这21层!”

  “该知道这是21层的是我吗?!”江心白瞪大了他眼镜后面的眼睛猛往下看,好像他眼力足够聚焦就有可能在21层开外发现那颗钻石的落点了似的。

  但杨广生用虎口扭过他的下巴对着自己:“那玩意儿跟我宝贝的礼物比起来一文不值。”

  江心白很生气地拉掉他的手:“操,杨广生,在我这种穷狗面前装这种b你觉得我会开心?你可真了解我。”

  他转身往办公室门口走,杨广生上去拉他:“干嘛去?21层扔下去怎么可能找到。算了。宝贝……”

  话音未落,江心白很大力地拉开拉门,他的身影和“宝贝”两个字的余音一起对上了那些闪亮好奇又暧昧的眼珠子。

  他没啥心思关注它们,迈着嗖风的大长腿径直往门口走。而杨广生略有点奈地跟在他身后,紧跟慢赶,亦步亦趋。

  俩人站在了大厦外头的空地上。空地外面是一圈绿化带,绿化带外头是一条车来车往的大街。

  江心白先在楼下往上数,数到自己的楼层,再根据在楼上时看到的景物推测哪个窗子是自己的窗,进而推测那钻石可能掉落的大概方位。他仰头数了一会儿,就朝一堆灌木走去,然后迈进绿化带,在荒芜的干草地上扒拉。

  ……杨广生用食指撑住嘴唇。

  然后只能进去一块扒拉。

  杨广生扒拉得敷衍,只瞧着江蹲着左顾右盼,然后蹲着往前跳一步继续左顾右盼。像一只大蚂蚱。

  翻遍了,没找到。江心白又看看大楼,然后估摸着测量一番,又走到灌木外的甬道上去逡巡。

  “哎!”杨广生叫了声。

  江心白抬头看他。

  杨广生指指一棵街边的大树后头:“那里刚才闪了一下,白色的。”

  江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然后眯起眼睛撑了下眼镜。

  ……果然有。很闪亮。

  “不会是碎玻璃吧。”还站在绿化带里的杨广生锁着眉头似乎在努力地看,“好像是我看了。”

  江心白立刻站起来走过去,蹲下,捡起。是一枚钻石袖扣。

  “是吗?”杨广生远远地问他,“是玻璃吗?”

  “……”江瞅瞅手里的钻石。

  他转身走回去,对着杨广生伸出手,展示袖扣。杨用力拍手,表情惊叹道:“哇!还真让你找到了。这也太神了,你是什么天选之人啊。”

  “……”江一语不发,抓起杨广生带着兔子齿轮袖扣之外的,另一只手。看他的袖口。

  这里本来应该带着一只钻石袖扣,是那个坠楼失踪兄弟的双胞胎。但现在这里也是空的了。

  江:“……”

  杨:“……”

  空气死掉了。

  “你是不觉得我弱智。”江心白说。

  杨广生脸上飘过一丝尴尬,但他甩甩头,那点不自然立刻就被因在枯草坷里做蚂蚱时候而垂落的碎发扫掉了。他翻过被拉着的手,摊开手掌。里面是另一枚兔子齿轮袖扣。

  “给我带上。带一只就跑了,有你这么送礼物的吗?一点诚意都没有。”

  江心白憋了会儿气,还是默不作声地给他带上了。

  “说不定扔的时候就砸谁脑袋上让人捡走了。”杨广生说,“别浪费时间了。小白,跟杨总在一起,心疼他的钱不如心疼他的时间。”

  “什么时间。”江心白问。

  杨广生看看手表,“前两天都忙得不行,一会儿我又要去赶飞机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我可是专门抽时间过来找你“充电”的。”

  江心白头脑里一出现“充电”的意象,就似乎立刻明白了杨广生的意思。

  杨窥视着他的表情变化,偷笑一声,捅捅他的腰子,声音暧昧:“我车停地下了。司机都支走了。”

  ……

  俩人一上了宽敞的车的后座,立刻就抱在一起。硬邦邦的玩意儿蹭在杨的大腿根儿上,他知道小白肯定是听了“充电”两个字以后就一路硬过来的,好笑的同时又觉得满意。他勾着小白的领带缠在手上,伸出舌头接吻。对方很快就喘起粗气了,一下下顶着腰。

  “自己准备了吗。”嗓子也哑了。

  “嗯。”杨广生说着掏出来一片安全套递给他:“不过要带这个。不要弄进去啊。”

  江看着那个东西,并不乐意。杨广生扯扯他的领带:“混蛋。飞机失重我会硬起来的,肚子里有你那些玩意儿会被搞得很难过。别只顾自己舒服。”

  于是江心白慢吞吞接过他手里那片小袋子,撕开给自己带上了。两人都穿得很整齐,只褪掉些裤子露出充电接口。接上以后就慢慢晃动起来进行摩擦起电。

  杨坐在江的身上,软软地靠着,抬着头,眯着眼睛,抚摸自己正在不断上翘的前端。

  江从后面揽住他,把双手伸进他的上衣里去同时揉弄两颗乳头。小杨就挺起身子,舒服地发出很轻的声音。

  江抠抠他的乳尖:“你这里好像变大了。”

  杨边喘息着边笑,把手伸到后面去摸江的头发:“宝贝,喜欢大的吗。”

  江把气声吹到他敏感的耳道里去:“喜欢你的。”

  江很想舔这个却舔不到,只能用力捏住两边的乳头扯起来施虐一般碾揉,让手指尖替他的舌头过瘾。

  小杨感觉痛里带爽。但还是忍不住说道:“嗯痛……轻点。”

  时间有限,俩人尽量做得很快。先帮小杨弄出来以后,江就把他放倒在后座上抱在怀里猛干,直到自己射到那个多余的橡胶制品里去。

  然后两人分开坐着,一边平复着呼吸,一边收拾自己。杨广生用湿纸巾擦腿间的粘腻,江则把装着精液的套子扯下来,拎在手里看。杨转头看看他,笑了声,把套子拿过来,手指灵活地系了个结,用纸包上。

  然后他拉上裤链:“忙吗?这快中午了,陪我去机场吧。想多看你一会儿。然后让司机送你回来。”

  江心白点头同意了。

  杨广生对着后视镜整理好衣服和头发,想了想,说:“如果我14号没什么事,就回来找你。跟你过完生日再回江城。”

  “你那天很想见我?”江心白看着他问。

  杨:“废话嘛。我天天都想见你。”

  江的眼神里带着思忖。

  “那我去找你。”他说,“我下午提前点工作完坐飞机去江城,第二天早上再坐早班机回来。”

  杨广生胡噜他的头发:“那你这个生日过得太辛苦了。还是我回来吧。”

  江:“我没关系。你不是说你坐飞机勃起吗,这么大岁数了勃一次少一次,留给我。”

  杨:“……”

  杨手上轻柔的胡噜变成粗暴地摩擦。

  又过了阵,司机按时回来了。他知道杨总把自己支走肯定是要干什么。但上车看见江总倒立在车棚顶的头发时还是很惊讶,不由得揣测起他们到底是怎么搞的。

  带着这种疑惑,车开动了,向海城机场高速行驶。

  到了机场,司机在停车场等,江心白送杨广生进了航站楼。在安检口前面,他把箱子递给对方。

  “过几天见。宝贝。”杨广生接过箱子说。

  江心白眼神在他身上粘了一圈:“嗯。”

  杨广生点了点脚尖,转身走了。

  江心白看着他的背影。看着看着,就回想起了自己之前两次坐飞机去江城的时候。每次一落地就看见杨广生的两只宠物。

  一次两只,一次两只,一共四只。别说那两次带的不一样,就是同一时间带的那两只也是随便挑的。

  江城曾经就是小浪杨的大海。

  “……杨广生。”他叫住了对方。

  杨广生转头看他,然后笑了下,快步转身走了回来,站在他对面。

  “哎。小粘糕儿。”江:“……”

  江心白轻轻整了整他的头发。还有衣领。

  “如果你再跟别人有什么,我当然不会真的非法处理你的尸体。但也绝对不会再回头了。绝对不会。你记住了。”

  小白镜框后黑白分明的眼睛专注起来了,就像是十分想生长出一种念力,好把他死死拴紧:“只要有一次,兔子和齿轮我也都给你踩碎。”

  杨广生脸上的笑容慢慢失去了支撑。

  杨广生明明不应该会喜欢被人掌控,但却偏偏喜欢小白的眼神。真的有点儿可怕,却反而不会像原来被别人哀求着缠住那样,让他产生想要逃避的想法。

  这种区别对待的矛盾感让他觉得有点莫名的陶醉,末梢神经发麻。

  好。拴死吧。

  他抬手用大指蹭了下对方那双闭得很紧的嘴唇:“白,别刺激我。你会让我这几天更想你的。”

  江心白紧紧抱住他,深呼吸:“我爱你。我爱你。”

  很过瘾。杨广生走着,这么想着。然后摸摸还有呼吸温度的侧颈,笑了。那种被占有欲的眼神抚触的颤栗很过瘾。恋爱后的小白感觉好像是变态得变本加厉了,但他喜欢。

  然后他的笑容又再次收敛了。因为同时感受到的一种力。

  他就知道。江心白是个一走两年的人。根本不回信息的人。两年之后又被自己的弄巧成拙伤害的人。一个这样生活过来的人,不会那么轻易就放下了。不会那么容易就信了什么。他说信,只是因为他想信。因为他想要。

  因为杨广生知道这一点,所以才越来越不敢当着他说出“我爱你”。因为自己说什么好听的,做什么都是一种常态。因为“杨广生做讨人喜欢的事太简单了”。

  他用带着戒圈的那只手,摸摸自己胸口纹身的位置。

  我努力了。真的。

  他竟然想到了许少卿和他的那个中年员工对象。

  许少卿……

  杨广生想,如果从这个冷壳子嘴里说出我爱你,对方肯定要感动死了吧。如果从这样的人嘴里说出那三个字,谁都会相信吧。

  有点羡慕。

  他想到自己说的时候。

  在伊城的宾馆。脸上带着笑:“小白,如果我说我爱你你信吗?”

  ……

  他叹了口气。

  他没法改变感情的脆弱。对于杨广生这个人来说,让别人相信自己的感情,比让别人爱上自己可难太多了。

  如果一个人不爱自己,你还可以从他身上的转变逐渐发现一些希望。但如果对方付出的感情已经封顶,杨广生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让对方增加信任的部分。

  2月14情人节。天上下着半雨不雪的东西,落在地上变成半泥不水的东西。这一天与风和日丽没有任何关系,除了杨广生的心情。他和江心白约好了在江城最著名的空中餐厅见面吃饭。他先在蛋糕店取了蛋糕,把车停在绿地广场的停车场里。然后他下车,一手拎着蛋糕,一手撑着伞,小心翼翼地走路,避免地上那些甩起来的脏点子粘到他的裤子上。

  空中餐厅在江城地标建筑的最高层,全景玻璃墙壁,就像是漂浮在城市上空的天空之城。晴朗的时候,夕阳之下的整个餐厅会被金光洒满,是最漂亮的。但小白没那个机会看,今天天儿不好,而且他到的时候天都要黑透了。

  杨广生坐在窗边最好的位置,看脚下因为距离而变得安静的喧嚣世界。

  他的手指在蛋糕带子上绕了一会儿,给江发信息:到哪儿了白。

  江很快回复他:就快了。再等我一下。

  杨广生看完信息放下手机,眼睛意间扫向四周。

  ……唔?熟人。许少卿的对象。

  今天他怎么一个人在这?等许少卿过情人节呢吧?这时对方放下了对着阴晦的窗外拍照的手机,也看了过来。看见杨总,他先愣了下,下意识缩了缩腰杆,然后又直起腰杆,很恭敬地笑着抬起手臂挥了挥。

  杨广生也跟他笑了下,点点头。

  似乎觉得对杨广生这种身份,只这么敷衍地打招呼不太礼貌,杨广生看见安鲤犹豫着,站起身磨磨蹭蹭地走过来,坐在他对面,面带笑容:“……杨总,这么巧啊。您来过节?跟江助理吧?恭喜啊。”

  他把该说的一下子都说完了。

  看他局促的样子,杨广生忍不住颤着肩膀笑了起来。

  “嗯。怎么这么多年了你还一见我就紧张呢。pts了?那我再给你道歉一次。”

  安鲤吐了口气:“没有没有,不是不是。哦?”他转移话题,指指蛋糕:“今天有人过生日吗?”

  “对,今天是小白的生日。”他回答,“他是情人节出生的爱神宝宝噢。哈哈。不吧?”

  “爱神……”

  安鲤的表情变得一言难尽。

  一阵响动声吸引了安鲤的注意。他立刻抬起眼睛看过去。而杨广生背对着门那边,延迟了会儿才回头看到。他看见一个高个子的身影一闪身从拐角处消失了。

  ……

  他回头看桌对面的人。

  安鲤让他突然变化的眼神给看愣了:“……嗯?怎么了。”

  那一瞬间杨广生脑子里什么都没有。只是空白着,抄起桌上的蛋糕跟了过去。他小跑出空中餐厅,电梯正关了门,下行。他走过去按下,按了好几次。

  隔壁的电梯到了,他就赶紧上去,按了一层。

  一层商场今天人很多,他四下张望,没有看到什么值得注意的。于是他就直接走出了商场。他把伞忘在空中餐厅了,因此淋着雨。小跑四顾的时候也顾不上裤子上的泥点了。

  去哪儿了?

  那些不知道是雨是雪的东西落到他的头上又流到他领子里去,半泥不水的东西弄脏了他的皮鞋。他茫然地在雨雪中转了会圈,突然想起还可以给小白打电话。他掏出手机,手机却不怎么听人使唤,一从口袋里拿出来就任性地从他僵硬的指尖里滑脱了。他赶紧去抓,却不小心把手里的蛋糕盒子也甩出去。他又去抓蛋糕盒,往前迈了一大步,却不幸踩中石头,加上他跨步的冲力,他瞬间就失去了平衡。

  他扑倒在蛋糕盒子上。盒子破了,蛋糕被压扁了,粘在他的衣服和脸上。

  “……”

  杨广生觉得自己真的差劲。生成了一个人类,一个几乎应有尽有的人。地球上绝大部分生物都会觉得幸运的人。为什么总是弄成这样。

  好像瞬间,一切都不好了。

  冷水砸在他身上,地上也湿漉漉的,都脏了。路过的很多人都驻足看着他。有一个女孩想要过来问问,却被她男朋友拉走了:“别多管闲事……”

  杨广生感谢她男朋友。

  也许。

  说不定是个误会,自己看了。他终于产生了一点积极乐观的想法,于是顾不上手掌的脏污,抓起泥水里的手机,拨打江的电话。但电话马上就被扣了。

  ……他扣我电话。

  杨广生蓦地撑住额头。他一下就感觉头脑眩晕混乱,耳朵里也鸣响起来。

  杨广生。废物。

  杨广生……

  “杨广生。”

  好像是幻听了。可还伴随着立在面前的脚步声。于是他睁开眼睛,看见面前有一双皮鞋,停在自己面前。往上看,是小白干净帅气的脸,他正打着伞,低头看自己,嘴角带着笑。

  咔嚓。他手里举着的手机亮了一下,刺得杨广生眯了下眼睛。

  “呦,杨总说要给我的‘大惊喜’就是这个吗。那我可一定要记一辈子。”

  小白看见杨广生脸上又是蛋糕又是泥点子的,心里笑得贼开心。这个永远精致的富二代现在这前所未有的狼狈样,让他心中明爽。完了。小穷光蛋的劣性这辈子是除不掉了。看高贵的有钱人现眼控制不住就是痛快。这可怎么办。简直饭都不想吃只想立刻回家把人搞得更加……

  他晃晃手机:“我要把照片设成屏保。”

  杨的眼睛红的,表情还有些呆滞。于是江心白看着看着,就不笑了,蹲下,一手给对方撑着伞,一手掏出纸巾来,给他擦脸。

  江的声音放轻柔了一点:“这么大个人了,平地摔一跤也要哭。娇气得要命。”

  杨没有理会他的揶揄,双眼飘忽地看着他,有点神游天外的样子。

  越看他越觉得不对劲。于是江停下手。

  “你到底怎么了?哪儿摔疼了?”

  杨广生没说什么,默默把额头靠在江心白的肩膀上。然后声地摇摇头。

  江心白觉得他在发抖,就抱着他。他的身体也很凉。

  “你车呢?”

  江心白揽住小杨走到停车场。江心白让杨上了副驾驶,自己坐上主驾,发动引擎,立刻打开了暖风。

  吹了会儿,杨广生似乎活过来了。他长长地舒了口气,脸色也好起来了。他摊开身体,转头看着江心白笑道:“我这样,餐厅去不成了,蛋糕也没了。你说这好好的生日让我给弄得。”

  江心白盯了他一会儿,转头发动了汽车:“回家路上再买一个。”

  他们经过一个蛋糕店,江心白就把车靠在路边停下,冒雨小跑进去。

  很快他就拎着一个小蛋糕走出来,到车旁边敲敲副驾驶的车窗,然后把蛋糕递给杨广生:“现成的只有小的,没有大的。”

  杨广生很快接过了蛋糕:“宝贝快上车。”

  油门声响起,汽车再次行驶起来。

  杨广生摸着蛋糕上的缎带,想起小时候治病,医生对他说的话。

  每一个小朋友都是一辆小汽车。小汽车正常的油门应该是比如有种叫多巴胺的物质,就像夏天的冰镇汽水,能让你感到舒爽快乐,从而想喝第二口,第三口。

  而大脑里有另一种东西管理你的恐惧,叫缰核。它也是一种油门,就像辣椒,芥末,吃到它你就会被辣到,然后不再继续吃,而是赶紧去找水喝。这时候你喝水不是因为你喜欢喝水,而是因为被辣到了,本能驱动你去找水喝。

  医生哥哥再给你打个比方。有的小朋友学习很自觉,因为他喜欢得到那些知识带给他的快乐。另一些小朋友也喜欢学习,因为他们喜欢得第一名,喜欢被老师夸奖,同学羡慕,家长给的奖励。而有的小朋友,他努力去学习,只是怕被老师骂,爸爸打,怕妈妈说“你这么差劲我不要你了”。他害怕后果,所以被迫去学习。

  生生现在就是这种情况,只是更严重一些而已。每个人都需要关心和爱,可需要的本质应该是得到满足,而不应该是不安和恐惧。所以,我们得把你的小汽车,那个用来逃避恐惧的油门,替换成追求快乐的油门。

  你并没做事,那些事情都是意外,没有人怪你,也没有人要扔下你。你要知道,爱你的人也永远不会放弃你,要不你也不会坐在这里了。对不对?

  和医生哥哥一起努力吧。好吗?以后做个被快乐驱动前进的小汽车。

  听上去真好。

  杨广生努力了。但后来他知道他是天生的,脑内负责抑制激励性化学物质的位置比普通人活跃得多。所以这油门是他生来就有的,焊死了,法改装。他法成为被快乐驱动的好小汽车,只能是被填不满的不安和索求驱使的累赘。

  他只能尽力接近一个好小汽车。因为他不想再给任何人添麻烦了。

  他吃了药,生理上的发作状况有所好转,那些话他也记住了。他去做能让自己更快乐的事转移注意力,也一直在避免那些让自己觉得恐惧和消极的事,或者,学着对可能落空的事放弃期待。

  快乐感觉到的少,就要多多开心。痛苦感觉到的多,就远远避开它。

  他就这样,竟然也能过得不。

  不深究的话。

  可他这个法改装的残缺品竟然也喝到冰镇汽水了。热烈的爱和占有欲,执拗与可爱,小白带来的情绪满足的快感,逐渐远超出他一直以来所能感受到的低靡水平。当满足的需求形成了条件反射,他就离不开想要喝第二口,第三口。他打开了本来坚不可摧的防线,做了很多不理智的事,承受不了后果的事,自我控制范围外的事。

  然后被他弄砸了。

  现在,自己如愿再次得到了汽水。但也只有一次机会。“只要再有一次,绝对不回头”。小白还是准备着离开自己。想到这,这种向往快乐的内驱又被害怕失去的恐惧取代了。

  也许被恐惧而非快乐驱动的生存模式,是他生而为一个“最幸运的小汽车”必须永远背负的诅咒。

  如果再失去小白怎么办。

  还会泡凉水吗。再死一次。

  但想了一下,好像也没什么。如果真的有一天又一次失去了他唯一的一瓶冰镇汽水,那根据他的生理状况,死了就也没什么关系。大概不会感到更痛苦。

  ……又来了。

  他知道现在自己会再次胡思乱想这些,只是因为他的身体正重复体验着刚才跪在泥水里时那种被抛弃的绝望感受。是他神秘的大脑突然释放应激反应带给他的后作用而已。

  他把手放到小白的腿上,好像可以汲取一些清新和希望的力量。然而车突然画了弧线,速度也提了上去。

  杨广生噗地笑出来。

  然后一边故意更用力地揉了对方绷紧的大腿根儿一边说:“啧,以后你这定力,得练啊。”

  那些年他一直都在努力适应着身体给他定下的规则,选择最适宜他存活下去的方式。而去爱上了一个人,是他和自己的生理本能之间,最危险的对抗游戏。

  老杨意识不清,医生早已去世多年。这将永远是属于杨广生一个人的秘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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