纷乱_冷暖相依(g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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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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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夜的雨没有下成,这一夜的人,也没有入睡。

  夜空里云墨如晦,星月无光。苏哲枕在自己手臂上,看着床榻里的人。薛挽香长得很好看,这大半年来她已经看过无数次了,她睡着的时候,她醒着的时候,她的眉她的眼,她的腮红,她的唇色。从前不知道竟然会这么喜欢。走到今天,最后一日了,才发现恋恋不舍。

  昏君之所以误国,也是因为太爱了吧。

  她喜欢她,比她以为的还要喜欢。

  可她又能如何呢?

  苏哲翻过身,背对着薛挽香。

  最好不相见,便可不相恋。最好不相知,便可不相思。

  许久之后,熟悉的香味儿萦绕着更贴近了几分,她感觉背后的人也侧过身来,柔若无骨的手臂搭在她的腰上,她僵着腰身没动。薛挽香轻轻的挨到她的身后,环着她的腰,脸蛋悄悄的贴在她的背脊上。

  漆黑如墨的夜色里,苏哲闭上了眼睛。

  薛挽香醒来时苏哲并不在身边,昨夜她等苏哲睡着了悄悄的搂住她,她和自己说,再抱一会,再抱一会就松开,可她抱着她,熟悉的体温让人禁不住越来越沉迷,她不知不觉中睡着了。

  客舍不大,苏哲不在屋里,薛挽香拥被起身,按着额头醒了醒神,才下榻更衣。

  梳洗罢,门首传来叩门声,她款步上前打开门,只见一个身材窈窕的俏丽女孩施施然站在门外,秋香色的棉绫裙子,朱红团花的薄袄,衬得眼角眉梢都藏了秀气,一颦一笑俱都是温柔。她定定的看着她,女孩对她眨了眨眼,滑唇一笑。

  “阿哲……”她一眼就认出来了,只是没想到,她竟在此时换回了女子装束。

  苏哲笑道:“吓着你了?”

  薛挽香摇摇头,放她进来。“怎的突然换了这身衣裳?”

  “不好看么?”苏哲歪着脑袋,有些俏皮。

  薛挽香上上下下打量一番,诚心诚意的道:“好看。好看极了。只是我许久没见你这样打扮,实在意外。”

  苏哲的眼睛弯出微微羞涩的弧度,走到小桌旁,斟了一盏茶。

  茶水没换过,已经凉了。薛挽香从旁过来,按住她的手,又到架子后边取了暖盅,倒出一盏热水来。

  苏哲捧着茶盅将清水饮了,抬眸看到她已梳好了发髻,尚未插簪。她走上前抚她及腰的长发,薛挽香手里拿着一支玉簪,回眸一笑,递到眼前。苏哲接过玉簪,顿了片刻,慢慢道:“把发髻放下来吧,梳成女孩儿的发式,比较好。”

  铜镜里薛挽香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凝固,她怔怔的看着镜中的彼此,好一会,垂下眼帘,拆开了发髻。

  苏哲将玉簪放到妆台上,嘴角弯出一抹笑,似有若无:“初见你时,你常梳的那个发式就很漂亮,叫什么?”

  “百花分肖髻。”薛挽香的手很巧,说话间已重新挽了发,玉簪用不上了,她取几枚从前用过的小花钗随手定住了长发。

  苏哲倚在案台边,撩起她一小束发丝,缠绕在指尖,须臾又放下。

  她想薛挽香已经猜到了,她为什么忽然换了一身装束。今日午后就要进城,让旁人看到她与一个年轻男子结伴同行,于她闺名终是不妥。

  她不再问,她也不说。像是默契,更像是面对不得不面对的世事选择,无可奈何。

  用过早膳,车夫赶着马车出发。天色依旧阴沉,雨落不下来,四围荒野沉寂,道路狭窄弯绕奇多。薛挽香挨着车壁双目紧闭,脸色有些苍白,苏哲驾轻就熟寻出个靠枕塞在她腰后,薛挽香正晕得难受,依着往日的习惯倚向她肩头,忽被她发鬓上的钗环扎了一下。

  “嗯……”

  她蹙眉哼了一声,迷糊看去,苏哲已随手摘了那支钗环,一手拢着她的肩,扶她枕到了自己长腿上。

  马车走了大半日,未末申初时来到临淮城西城门。冷风飒飒,吹得车门一阵乱响。城门内外赶路人皆行色匆匆,车夫抬头一看,层云深墨,也不知欲来的是雨还是雪。

  进城之后找了家茶肆略作休整,苏哲结清了车马费,将铺在马车里的被褥软枕等大件的行李全都赠予了车夫。

  车夫挠着后脑勺颇不好意思:“苏公子……啊,不是,苏姑娘,您把这些都送给我,往后您要用时多不方便。”

  苏哲无所谓的笑笑:“你拿着吧。我用不上。”

  冬日里光影昏暗,茶肆的四角各挑一盏孤灯,映照出人间百态。薛挽香低头拨弄手里的茶盏,良久无言。

  趁着天还没黑,苏哲送薛挽香出门。她要去的府邸在城北十二轩,离着城西尚有一段距离。

  薛挽香走得很慢,苏哲与她隔着一两步,不再并肩而行。

  临淮城是北方数一数二的大城市,屋舍俨然,商埠繁华,临街有无数商铺鳞次栉比,几个才总角的小孩儿在闹市中奔跑欢叫,有家里大人扬着声音边训斥边宠溺。苏哲一亭一亭的走,一亭一亭的看。走到一座钟楼前,她停下脚步,唤了一句,挽香。

  薛挽香随她停下,转身面对她,瞳色里有压抑翻腾的情绪。

  冷风在耳畔呼啸,将身旁的喧哗都隔开了距离。这一座城,这一方天地,只剩下她与眼前人。

  “挽香。”苏哲歪着脑袋浅浅一笑,眼里分明也有泪。“就到这儿吧。我不想,再走下去了。”

  薛挽香咬着唇定定的看着她,苏哲将一个小包裹递过来,她与她僵持着,她知道自己没有任何立场,她只能接下来。

  “我就不送你了。往后,你要好好的。”苏哲尽可能云淡风轻的笑,拼命的忍着,可还是止不住,眼泪大滴大滴的砸下来,越落越快。

  积了一昼夜的雨,毫无预兆的滂沱,街道上人们惊叫奔跑,远处马嘶车喧,薛挽香抱着苏哲塞过来的小包裹,听到天边隐隐的雷声。

  是错觉吧。冬日里怎么会有雷呢?可是耳边轰隆齐鸣,滚滚层叠,压在心头。

  “阿哲……”她艰难的叫她名字。

  风声雨声愈大愈急,俩人淋得好生狼狈,偶尔有疾走的行人路过,看她们的眼神就像看着两个疯子。

  苏哲想说你身子弱,内里寒,别淋雨了,你走吧。可她看了她好一会,什么都没说,转过身,沿着来时的方向,举步离开。

  “阿哲!”薛挽香扑过来在她身后抱着她,雨水那么大,苏哲还是听出来,她哭了,哭得很伤心。

  薛挽香拉着苏哲往街沿店铺走,恰是一家客栈,廊檐下已站满了避雨的人。

  “雨太大了。我们住一晚再走,行吗?”薛挽香扯着她衣袖,抬着一双泪眼望她。

  苏哲没说话。一阵寒风拂过,薛挽香抑制不住的打了个冷颤。

  也不知是什么日子,临近年末还这么多人。客舍只剩了一件上房,修得精致轩然。苏哲让店小二交代后厨的婆子送来热水和浴桶,转身将薛挽香推进门里。俩人都是浑身湿透,方才在楼下一时情急还未觉什么,此时薛挽香冷得脸色都变了。苏哲急得不行,也不问她了,三下两下剥她的衣裳。

  房里起了碳炉子,熏红了薛挽香的脸蛋。苏哲动作快,一忽儿把她披风外衣长裙全都剥了下来,只剩了薄薄一层中衣。还好包裹外头是雨布,苏哲翻出干净衣裳塞给薛挽香。

  天时太冷,厨房里一直备着热水,婆子很快抬了水过来,帮她们送到耳房后。苏哲推着薛挽香去沐浴更衣,薛挽香还想说点什么,一开口,牙齿都打颤。苏哲气得不行,瞪着她凶狠的道:“你去不去!”

  薛挽香被扔进耳房。苏哲取了一张大巾布擦拭头发,既气她不懂得爱惜身体,也气自己舍不得放不下。薛挽香洗得很快,身子略暖和就出来了。苏哲心知她也担心自己一身淋湿,没说什么,取了衣裳转过屏风后,就着她洗过的热水整个人都浸进了浴桶里。

  闭上眼睛,脑海里思绪万千,索性都丢开,不愿再多想。

  从屏风后出来时薛挽香已拿大巾布绞干了乌丝长发,见苏哲坐到交椅上,她走上前,挽她的发,细细揉干。

  彼此都没有说话,只有雨滴打在窗沿纷纷乱的声音。

  纤细的手指掠过长长的秀发,触到苏哲的脖子,苏哲缩了一下,无奈的捉着她的手:“你不用这般……”话未说完,语气突变:“你手怎么这么凉?”

  薛挽香往后缩回手,苏哲揪着不放,用力一扯,薛挽香落进她怀里了。

  苏哲:……

  她不是故意的。现在该怎么办?

  薛挽香抬手环住她的头颈,将她脑袋埋在自己软软的肚腹上。就像从前她们还未说破情愫,无所顾忌的亲密无间。

  苏哲全身僵了一会。薛挽香慢慢俯下//身,在她发顶吻了一下。苏哲心中软软一叹,抬起手环住了她的腰。

  薛挽香的手摸到她耳垂,揉了一揉。

  苏哲起身拢着她往暖榻里带:“歇一会可好?方才淋了雨,你到被子里捂一捂。”

  薛挽香乖乖的任她领到榻上,脱了软鞋,被她塞进被窝里,只是苏哲要离开时薛挽香拉住了她:“陪我躺一会。”

  她倚在锦被里,眸色如水,含着涟漪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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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大家的留言,我只想说一句,谁都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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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你们。这样雷雨交加的夜晚,汲取到一丝温暖。今天写得有点疲倦。和大家说声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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