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入门任务11
坝头村
隔天一大早，余婆子等余向阳吃过饭上地里干活去后，闷不吭声拿过那把大铁锁。
临走对余春华说道：“那我去了，要是一直没回来，中午你就带着阳阳出来。”
余春华坐在桌子旁，阴着脸：“没什么好犹疑的，你回不回来，我中午都会带着阳阳过去。”
余婆子低下头，摸去眼角的泪水，出门了。
人心都是肉长的，小孙子从小没爹没娘，是他门两个老的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现在她老了、老头子残了，又是余向阳用自己还很稚嫩的肩膀一点点将这个破败的家扛起来。
现在不止老头偏颇，就是在余婆子心里，余向阳也早已比那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大儿子亲厚。
之前说房子换不换事情也没那么严重，不过是她还抱着些幻想罢了。
她想着大儿子是不是要了房子，便给他们这两个没有劳动能力的老人养老，没有两个老弱病残拖累，阳阳也会轻松许多，对方还介绍娘家外甥女给阳阳做媳妇，就算住在老旧房里，没有拖累，三五年，阳阳还不能自己盖一套新房子？
早些年，余婆子也暗地里贴补过大儿子，那时老头子工资高，除了大部分他自己收着，也会给她不少家用，可就是没给过一分一毫给大儿子。
哪怕大儿子一家找上门说家里揭不开锅，老头子也不松口提钱的事，她却是清楚的知道家里还算宽裕的，单她身上存下来的钱早就过百了。
余婆子自然不忍心自家有肉吃，大儿子一家饿肚子，便时常贴补，少则七八块多则一二十，基本上隔月就会给一次。
哪想老头子出了事故，大儿子接了班，然后一切都变了。
或许没有变，这本就是大儿子的性情，只不过他们两老想差了，还想着这些年私下也贴补了那么多，大儿子的保证接了班后给两个老的养老是乌鸦反哺。
事实摆在那里，原来不过都是骗取老头子信任的说词罢了，儿子根本忘了她这些年时时贴补，反而记着多次上门借钱老头子没借的事情。
过了几年，余婆子又忘了当初儿子、儿媳那冷漠自私的嘴脸，现实却非常迅速且残忍的再次打醒她。
余婆子已经彻底看明白了：她这大儿子、三个大孙子还真就是不折不扣的不孝子，不会变了。
老房子离得有些远，余婆子身体不好，在路上慢慢走着，沿途同路人打招呼，碰到那闲着的老人家还停下来唠起嗑甚至坐过去歇会脚。
闲着无事的老人自然就同她寒暄起来，余婆子也不再藏着掖着，这些年的遭遇、过往一个劲往外倒。
说到了伤心处，脸上是老泪纵横：
“我上辈子也不知道造了什么你孽，儿媳妇不孝就算了，儿子也不是个东西……”
余婆子以前不爱出门，家里有什么难处也不爱对外道，村里人大概也知道些余丰收、何燕妮夫妻的德行，不过人家做爹娘都没有吱声，他们更没有平白出头的道理，就算是说起东家长西家短之时，他们家也就弱弱提两句带过了。
现在余婆子将这些家丑都摊开出来讲，越来越多的老人、孩子，包括极少数在家喂猪喂鸡的妇女围过来，有瞧热闹的，打抱不平的，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劝慰的、献计的、指责的，圈子越围越大。
“可怜我家阳阳多好的孩子，要不是被我们两个老不死的拖累，至于二十多岁连个媳妇都没说上？
我和老头子身体不行，走步路都喘半天气，他又没有爹娘拉扯，原还指望这亲大伯念着他好歹接的是老头子班，以后看护一二，
我老婆子都没脸讲了，我怎么就生养出那么个不孝的东西……
……
我和老头子就是死了，也不能闭眼啊！”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很快何燕妮、余丰收的那些算计，寒心的作为如火如荼的传散开了。
何燕妮年轻时都不上地里做工，这些年家里条件好了就更不提了，二儿媳才生了孩子，也没上工，在家干家务活连带着带自家和老大家两个孩子。
何燕妮在村里晃悠之时，便发现不是有人对她指指点点，有些婶娘、伯母仗着年长还说教指责她几句。
何燕妮开始不太明白，听得莫名其妙，次数多了，也猜到大概是老婆子说了她的闲话。心下恼怒不已，便气冲冲回了家，准备等晚上，余丰收回来好好说道这事。
村里的流言越传越厉害，何燕妮躲回家里都不能幸免的听到村里人高谈阔论，大概是特地跑到她家门口说给她听的。
何燕妮气恼的对外泼了盆脏水：“有些人自家穷的都吃不上饭，还有空说人家的是非，真是可笑。”然后“啪”的一声关上大门。
哪想声音太大了，将两个睡觉的孩子吵醒了，纷纷哭闹起来，弄得何燕妮越发心烦意乱。
不想更让她不敢置信在后头呢。
她三个儿子连带儿媳在外面被人指着鼻子说教，回来脸色都非常难看，饭桌上，一股低气压笼罩着，所有人均食不下咽。
接着准亲家上门了，还没坐下来，就开口大声嚷嚷：
“我们两家不
合适，你家小三和我们梅香的亲事作罢了。
反正之前也只是口头上说说，连明路都没有过呢。”
说完冷着脸就要走人。
何燕妮惊得筷子都掉了，忙站起来拉住对方：“亲家母？梅香妈，这是为了什么？可是小三哪里做的不好？”
“做什么？我们家都没脸做人了，我家梅香可是家里老大，传出这样啊的名声，这后面的弟弟妹妹还要不要娶媳妇说人家？
当初是你们自己许诺结婚给小两口盖新房子，我和梅香爸听了也是很高兴，才说出两百块钱给梅香压箱底，原是打算她们小两口分开单住宽裕点，怎么变成了去算计你家老头子的房子？
我们可没说过，出两百块钱去买你家老头子的房子？我们还没那么大的脸。”
“你婆婆还说你们这些年没给过一分养老钱？
你公公都残了，你小叔子又早早没了，你们不养老还算计老人的房子，还是人吗？
这原也不管我们家的事，可我家梅香嫁过来以后是不是也学着你们家的家传不用给老的养老，我儿子以后娶的媳妇是不是也一样照着来？
你们这样的人家，我们是攀不起了，这亲是作罢。”
……
留下饭桌旁何燕妮以及一众儿子媳妇愣着半天没发回神。
好半晌，何燕妮“凹”的嚎叫一声：“这死老太婆着是要害死我们一家啊！”
何燕妮沿路骂娘的跑到两老家里，哪想关门一把锁。
余婆子自早上出门就没有回来，挨家挨户坐着，连孙子小三那准岳父家都站在门口说了两句，这会在村长家里。
余向阳下工回来时，余春华杵着拐棍站在门口。
“东西放下，你跟着我去村长家里。”
余向阳听话的放下手上的工具、几尾鱼，不明所以的扶着余春华出了门。
在村长家才看见他奶也在，还哭得眼红咽干的。
何燕妮得知余家两个老的要求村长做见证，将那一新一老两套房子均落到余向阳头上之时彻底抓狂了。
听说都写下文书条款，签字按手印了。
再等下去黄花菜怕是都凉了，何燕妮也等不得晚上了，忙让大儿子去镇上喊余丰收回来。
余丰收很快就回来了，迎接他的是媳妇哭得肝肠寸断：“常言道，虎毒尚且不食子，可你爹娘这是要逼我们两个去死啊！他们连亲孙子都不放过啊！”
“好了，子不言父过。待会我们去给两个老的磕头认错，老人年纪大了，心里存不得气，其他的后头再说。”
“家里还有多少钱？你拿五十，不，你拿一百给我。”
何燕妮这会早收了眼泪，抬头看向余丰收：“你想做什么？家里哪还有钱？
你都不知道春梅妈之前都跑到家里来说春梅和小三的亲事作罢了；那房子也签字画押给余向阳了，我看老头子是疯了，说不得明天真去镇上搅了你的岗位，你不管这些，反而问钱的事，你是不是糊涂了？”
“房子给了也看那小兔崽子有没有命住！
等小兔崽子也没有了，老头子自然就不会再闹了，到时候他得请我们过去住。”
何燕妮闻言，吃惊的看向余丰收，嘴哆嗦几下，没再说什么，去开柜子拿钱。
身后的余丰收眼神阴狠毒辣：若不是老头子这么逼迫，他也不想赶尽杀绝的。
老头子真闹起来，他也怕，好不容易家里日子好过起来，绝不能给闹没了。
他也是回来路上看到大批带着红袖章的青少年喊口号经过想起某些事。
他在在供销社杀猪、卖肉，成天见着城里人早早拿着肉票来排队，这还不一定能买得到，何况是那些没有票的农村人。
这年头人人都缺油水，肉供应有限，于是城里有了黑市，余丰收也是无意中发现余向阳在黑市里捣鼓买卖。
投机倒把，是犯罪，情节严重的要被枪、毙的。
余丰收握着拳：真到那一天，不要怪做伯父的大义灭亲。
村长亲自陪着将余春华、余婆子送回家，沿路跟着不少人来瞧热闹，然后余丰收带着媳妇儿子上门认错，立誓赌咒他们没有抢房子的心思，让两老消消气……
闹腾到午后，人才散了。
因着已经耽误了下午上工，吃过中饭，余向阳便往自家自留地里去。
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两老的心情不好，一天都没有吃什么东西，余向阳心里始终不太踏实，于是早早收了工。
才到村口，便遇到一伙年轻人，浩浩荡荡精神抖擞一边喊着口号一边排队前进。
这就是辛宏斌从县城红卫兵总部带回来的大部队，三四十号人，他们中午就到了镇上，吃过中饭，顺便到镇上学校、机关等做了一番宣传。
因为他们闹革命也不能耽误贫下中农抢秋收，所以等天黑了才整队进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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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头子真闹起来，他也怕，好不容易家里日子好过起来，绝不能给闹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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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机倒把，是犯罪，情节严重的要被枪、毙的。
余丰收握着拳：真到那一天，不要怪做伯父的大义灭亲。
村长亲自陪着将余春华、余婆子送回家，沿路跟着不少人来瞧热闹，然后余丰收带着媳妇儿子上门认错，立誓赌咒他们没有抢房子的心思，让两老消消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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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已经耽误了下午上工，吃过中饭，余向阳便往自家自留地里去。
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两老的心情不好，一天都没有吃什么东西，余向阳心里始终不太踏实，于是早早收了工。
才到村口，便遇到一伙年轻人，浩浩荡荡精神抖擞一边喊着口号一边排队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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